病房外,人烟罕见的楼梯间,顾塬靠在栏杆边,接听着电话,是乔楚打来的。
“那个货车司机,已经死了,法医鉴定的结果是,在到达出事的十字路口之前,司机就已经心肌梗塞死亡了,查了他和他亲属的银行账户,没有大金额的记录。”
顾塬不冷不淡:“我要是买凶杀人,不会傻到去转账。”
乔楚一副你当我傻的语气:“我当然知道,只是现在还没查到有任何的线索。估计最后多数情况下是会不了了之。”
“知道了。”
乔楚又问:“听说那个差点被撞的人是明家失踪的大小姐,怎么?你这么关心?”
顾塬一丁点想满足他好奇心的心思都没有:“跟你没关系。”
然后挂了。
挂了?
乔楚:你大爷。
当我是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顾塬挂掉电话,站了一会,眉头轻蹙,然后又去了顾南乔的主治医生那里,询问一些她伤势上的情况。
临走,叮嘱:“空了查下脑子。”
“是。”医生毕恭毕敬的将这尊大佛送了出去。
待他走到门口,透过门上那块玻璃,看到病房里执手相看泪眼的俩人,心情瞬间就不大美丽了。
扭头便走了,也许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心里头像是打翻了一坛陈年老醋,酸的不行。
这一天,顾氏集团的员工们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下。
老板今日是吃了炸弹吗?怎么看什么都不顺眼?
连韩风也没能幸免,当他走进办公室向顾塬汇报工作的时候,顾塬紧紧盯着他的头发。
他昨天去理发,在理发店总监的极力推销下染了一头黄毛,顺便又被推销了一头卷毛。
韩风战战兢兢的摸了摸自己的一头黄毛,讪讪的笑:“他们都说挺时髦的,嘿嘿。”
“是挺时髦,听说最近贵妇们流行养泰迪。”
顾塬向他投来肯定的眼光,但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眼神有点想砍了他脑袋的冲动。
韩风后知后觉的会意了,求生欲一向很强的他马上表决心:“马上,立刻,我现在就去把这泰迪毛给顺回来。”
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再说那边医院里执手相看泪眼的俩人,顾南乔终于是止了哭泣,眼睛肿成了鱼眼,又红又鼓。
这时候,阳珏才有功夫问她一句:“怎么会受伤?还伤的这么严重?”
此刻的顾南乔是左脚骨折,被打上了石膏,右脚扭伤,也缠上了厚厚的绷带,手和膝盖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又在外面冻了一晚上,抽着鼻涕。
好不可怜。
顾南乔认真的回答:“跳楼摔的。”
阳珏诧异:“好好的为什么要跳楼啊?”难不成顾塬欺负她了?
顾南乔没说可能遇见的是妈妈的事情,只解释道:“我忘了......自己是个人。”
哦,对了,她原来是只猫来着。
阳珏从悲伤中缓过神来,憋着笑,白皙的脸上被他憋的通红,又看了看被绷带裹得像个粽子似的顾南乔,着实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
顾南乔红了脸,十分害羞的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脸,真是丢人。
见顾南乔鸵鸟似的将自己的脸埋起来,阳珏止了笑,安慰她道:“没事,以后记住就好了。”
忽然,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伴随着阳珏一句:“请进。”
接着是‘咚咚咚’拐杖杵地的声音,一个老人缓慢的走进来,是顾南乔的爷爷。
自从听说她现在住在顾家,老爷子便偷偷的拿户口本去给顾南乔补办了身份证,又听到她住院的消息,便着急忙慌的过来了。
为了不惊动明恒,他是一个人出门的,老人家腿脚不便利,下了出租车后一路走来,有些闷气,大口喘着气。
顾南乔看着眼前的老人,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亲切的感觉。
老爷子因为老花眼的缘故戴了个眼睛,进了门来,阳珏站起身来打了声招呼:“明爷爷,您好,我是南桥的朋友,我叫阳珏。”
老人思考了一会,回到:“是阳家那个身体不大好的孩子吗?哦,老头子我想起来了,谢谢你啊,来照顾我们家南桥。”
阳珏乖巧的回复一声:“不客气。”然后很有眼力见的先离开了病房。
“桥儿,你怎么会......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爷爷......好心疼,爷爷的傻孩子......”老爷子一边说话,一边哽咽。
都怪他,没有保护她的本事,看着她受苦,看着她被亲爹当做工具,都怪他,没能护得了她的周全。
“爷爷?”顾南乔诧异,盯着已经坐到她病床边泪流满面的老人。
是这副身子原先的亲人吗?长得倒是......和她那个爹很像,爹是坏人,那爷爷呢?也是坏人吗?
“你不认识我了吗?桥儿?”老人伸手探她的额头,不会是失忆了吧?上次明恒去顾家接她,回去之后也说她好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顾南乔摇摇头,眼神迷茫。
老人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复又摇头,然后又点头:“不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
他低声呢喃,顾南乔听不懂,就愣愣的坐着,老人抓了她的手在手掌心里揉捏,心疼的盯着她打着石膏的左腿。
顾南乔竟然没有动,心里对这个老人的动作竟然没有一丝排斥,也许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她看着老人憔悴的脸庞,心底里竟隐隐觉得有些心疼。
俩人不说话,就这般安静的坐着,窗外飘过一阵又一阵落叶,不知过了多久,老人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掏出来一方手帕,打开手帕,是两张卡片,一张是顾南乔的身份证,一张是银行卡。
老人将卡片放进南乔的手心,叮嘱她:“这是你的身份证,还有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钱不多,但却是爷爷唯一能给你的。爷爷没有本事,保护不了桥儿,以后......以后你一定要自私一些,对自己好一些......”
说着说着,老人又哽咽起来,顾南乔伸出手,抚上了老人的面颊。
那张脸,满是岁月的痕迹,皱巴巴的,她好心疼。
老人抽泣的身子愣了一下,站起身来,一步一喘的慢慢出了门。
好久,顾南乔一直盯着老人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