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很久,迈开了步子,去找了韩风,让他把自己送到了明家。
回到明家之后,明恒正在客厅打电话,看到她进来,不说话了,见顾南乔上了楼,才开始继续说,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只是他不知道,她的听力很好,她都听到了。
“不是说那个司机死了吗?怎么顾塬还能查到你那边?你还说没事?行了,你最近先出国吧,等这事过去了再回来。”
“南桥已经失忆了,现在对我们已经不造成威胁了,毕竟她还是我的骨肉,只要她不恢复记忆,我不想对她下死手,她现在对我来说还有用。”
明恒挂了电话,顾南乔从自己卧室里出来,去了爷爷的房间,刚才听明恒说的话,她似乎有了些不太清晰的判断,她想弄清楚,昨晚自己梦到的,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还是只是一场梦。
顾塬说她是仇人的女儿,那么就是说,明恒和顾塬有仇。
明恒说司机死了?是那天差点要撞到她的货车司机吗?难道,她的爸爸想让她死?是他以为自己失忆了,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所以才打算放她一条命吗?还说她还有利用价值?
今天听到的这些,包含了太多的信息量,所以,现在她想知道,以前发生在这个肉身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她在老爷子门口敲了敲,里面传来沧桑的声音:“谁呀?”
“爷爷,是我。”她很小声,怕明恒听到。
“进来吧。”
老爷子正半躺在床上,他腿脚不好,很少走动,见顾南乔进来了,便又把身子往上坐了坐,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床边,意思是让顾南乔坐过去。
她便走过去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老人,在他的眼神里,只看到满眼的慈爱和愧疚。
“爷爷,我昨晚做了噩梦。”现在回想起来,也难免心有余悸。
老爷子显得十分担忧,又有点心疼,询问:“什么样的噩梦,跟爷爷说说,说出来就不觉得害怕了。”
她不敢讲的太细,只是含糊的描述了一下:“我梦到爸爸是个坏人,他把我推到了一个男人的房间,那个男人欺负了我。”
她用了欺负这个词,因为发生的事情她在书中读到过,如果用专业语言来说的话,是强*。
明显,她怕老人担心。
“后面的梦断断续续的,我梦到好多男人的脸,爸爸让我陪他们喝酒,还让我跟他们睡觉。”
老人脸上没有惊讶,只有越来越深藏也藏不住的忧愁和心疼。
顾南乔顿了顿,询问:“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爸爸是不是在利用我?”
老爷子的眼睛里弥漫了一层水雾,渐渐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他曾经心里庆幸过,若是她真的失忆了,那该多好,那些沉痛的往事,那些非人的伤害,她再也想不起来多好。
想不起来,便不会再感到绝望,那种绝望,是会要了她的命的。
都怪他,全都怪他,是他没有能力,是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女遭受着她不该遭受的折磨,这全都怪他,怪他生了个畜生一般的儿子,怪他不能在魔鬼的手上将她护周全。
她的话,像是刀子一样在他心口剜了一下,痛的他流下了眼泪。
顾南乔心疼,凑上前去,抱住了爷爷,老爷子的身体在她的怀抱中哆嗦了一下。
她是多好,竟然一次都不曾怪过他这个没用的爷爷,现在,反过来还安慰他。
顾南乔撑出一个笑脸,比哭还难看,她开口了:“爷爷你别哭,别难过,那些都是噩梦。我现在不怕了。”
老爷子又是一阵错愕,也许,是他错了,他不该在刚开始的时候对明恒心软,让她吞下那次耻辱,本以为会换来明恒的悔改,却没成想,却助长了他的疯魔。
他怎么也想不到,明恒竟然一步步,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推向地狱。
老爷子老泪纵横了半天,终于是稍稍平缓了心绪:“南桥,今天,我要告诉你真相。今天过后,你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父亲,也不要对这个家再有一丝感情,不要再抱有一丝希望。”
老爷子后面说的话,让顾南乔感觉到震惊,她步履蹒跚的回了自己的卧室,两眼放空,像是被人抽走了意识一样。
原来,她,之前是这般凄惨的。
她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手指尖传来心脏的搏动。
她低着头,自言自语:“你别怕,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我不会让你白死的,老天既然安排了我们在一起,你的仇,便是我的仇。”
晚上,她做了一晚上的梦。
或许,这些不是梦。
是原本身体的回忆,被唤醒了。
这一晚上,她流了好多泪。心脏痛的要死,感觉自己死了一次又一次。
做为人类,她觉得真的不幸福,人类的世界,太多的阴险狡诈,是她不能理解的。
但是这一夜过后,她似乎心智成熟了,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经历了一场变故,之后,便一下子长大了。
第二天,她走了,离开了明家。
走之前,她又去看了爷爷,不管怎么说,爷爷也许是这个世界上,难得的心里疼她的人吧,他有着他的无奈,顾南乔并不怪他,她想,原来的她也不会怪爷爷的。
她今天穿了一袭白裙,长裙盖了脚踝,鸭舌帽的帽檐被她压下来,遮住了半边脸,挥手和老爷子告别的时候,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那个转身,干脆又利落。
昨晚顾南乔话都没说就自己回了明家,让顾塬感觉到很是意外,今天,又见她回来了,还有那冷冰冰的眸子,让他竟然有一瞬间的陌生。
那眼神,他是第一次从顾南乔的脸上看到。
她走过来,抬头跟他对视,眼睛因为哭的太多,还是肿着的,她开口了:“顾塬你好,我是顾南乔。”
是,她是顾南乔,明南桥这个名字,她不要!
她宁愿姓顾,也不愿意姓那个肮脏的‘明’!
顾塬伸出的手,本来习惯性的要摸她的头,顿在半空,许久,他想到了,她,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但是,他真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相信她只是一只猫,现在,他不得不再次说服自己,他可能遇到了科学解释不了的情况。
也许,是一只猫和一个人,合二为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