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拧着的眉心能看得出,他的耐心已经告罄。
沈奕姝不急不缓的道:“王爷能否屏退左右?”
“管家。”
管家莫不作声的拉着文林走了。
至于淳于晋。
管家觉得把老伙计留在里面,比拉出来更有用。
沈奕姝自知自己的伤必须处理,接下来或许还需要他帮忙,也没开口让人离开。
书房大门阖上,她不再强撑,无力的靠回椅背上,目光澄亮的看着萧莫岑。
“如果我说出答案,不知王爷能给我什么?”
“跟我谈条件?”
萧莫岑唇角多了一抹讥讽。
到了他的地盘,还敢跟他谈条件!
胆识倒是不错,但是太无脑!
沈奕姝摇头,“大家各取所需,交易而已。”
“交易?”萧莫岑搭在扶手上的手,食指微微曲起,轻轻敲打着,发出沉闷的笃声,唇角轻抿了下,“单凭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你就想跟本王做交易?”
沈奕姝头皮有点发麻。
可这样的惧意,抵不过生命毫无保障的危机。
她咧着嘴笑道:“这只是其一。”
她从没想过一句模棱两可的说辞,能让萧莫岑许给她承诺。
“其二呢?”
“如果我能治好王爷的病呢?”
这话一出,不仅萧莫岑怔住了,就连正在给她施针的淳于晋也惊讶得手狠狠颤抖了下,差点扎错穴位。
手臂都快疼麻木了,沈奕姝还是察觉到了淳于晋的失态。
她垂眸看了眼,没有说什么。
萧莫岑眼神亮了亮,很快又暗下去。
他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耐烦,“这话,我已经听过无数遍,却从未有人做到过。就连你身边的淳于晋,本王给了他两年时间,依旧不见起色!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医术能超过他?”
曾经,他的确抱着很大的希望,期盼自己能好起来。
可时间越久,抱着希望又失望的次数越多,渐渐的,他也习惯了不去指望。
萧莫岑的理智程度,远远超出沈奕姝预计。
她从萧莫岑脸上看到了质疑,看到了不屑,却看不到期待。
不过,他承认身体有恙,这点已经让沈奕姝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萧莫岑又将她打回原形。
“本王的病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把本王想知道的说出来,本王可以保证无人发现你深夜溜出国公府的事。”
她要是知道真凶,能不告诉他吗?
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什么鬼幕后真凶是谁!
而且她溜出来的事,本来就没几个人知道。
沈奕姝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王爷要的消息,是我拿来保命的筹码。如果王爷答应保我性命无虞,我自当尽心医好王爷!待我有足够能力自保后,自会将一切告诉你!”
沈奕姝心思渐沉,面上却不显不露,一双黑眸定定凝视着萧莫岑。
她故意那么说,除了侥幸,还有赌的成分。
萧莫岑愿意把她叫回来,说明她赌对了!
幕后真凶多半是她能接触的人。
一个刚刚回京,无依无靠也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却能接触到这个凶手。
要么这人跟国公府有关,要么人就在国公府!
沈奕姝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
无论是现在的萧莫岑,还是老宁王,在澜夜国的地位都很牢固。
国公府虽然有公爵在身,于皇室而言,始终只是异姓外臣。
两者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国公府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对宁王府下手。
更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杀掉宁王府上下百余口人!
萧莫岑瞳孔微缩!
耐心告罄。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冷笑着走到桌边,大手一挥,“送客!”
守在门外的文林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就想推门进来,却被管家死死拉住。
沈奕姝皱眉,硬着头皮继续争取。
“王爷何必动怒?我不肯说是有所顾虑,可对王爷来说,这些只是一句话而已!为表诚意,我可以先治好王爷,而您只需要晚些时日再手刃仇人。其实严格说来,您自己费心费力找证据,手刃仇人那天比和我交易来得更晚。稳赚不赔的买卖,王爷没有道理不做!”
话是这么说,沈奕姝心里却没底。
一时半会儿的,她还没摸清萧莫岑性格。
萧莫岑没有理她,背对着她坐下,拿起杯子倒了杯茶,端起来轻抿了口。
主人家端茶即是送客的规矩,沈奕姝很清楚。
但她不想无功而返。
沈奕姝顾不得手臂上的伤,示意淳于晋停止施针,走到萧莫岑面前,“王爷。”
萧莫岑抬眸。
她紧抿着唇,满是倔强的小脸映入眼帘,深邃的琥珀色眸子几不可见的轻颤了下。
“一句空口白话,一个完全没有可信度的承诺,就想当筹码跟本王做交易?沈奕姝,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我的承诺怎么就没有可信度了?”
沈奕姝气得就差跳脚了!
她好说歹说,这人始终油盐不进。
简直就是死脑筋!
能不能拿到证据暂且不说,当她那一屋子的医书都是摆看的吗?
就算现在治不好,以后的事谁知道?
萧莫岑嗤笑,“你懂药理吗?”
“略懂一二。”
“那你知道本王得的是什么病吗?”
“听说是两年前那场浩劫重伤后留下的病根。”
“你连本王什么病症都不知道,就妄言能治好本王,这叫有可信度?”
沈奕姝深吸气。
不能生气,生气你就上当了!
她抿了抿唇,道:“你连试都不肯试,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脾气,何况是沈奕姝这种曾经掌握话语权的话事人!
她连敬语都懒得用了!
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争辩,萧莫岑很反感。
他薄唇紧抿着,哼道:“趁本王现在还没发火,赶紧滚!否则本王不保证……”
滚?
从来没被人这样羞辱过,沈奕姝炸毛了。
“自、大、狂!”
她怒气冲冲的跨步上前,单手将萧莫岑往桌上一推,迅速伏低身子凑过去,没受伤的左手撑在桌沿上,气呼呼的瞪着他。
“萧莫岑,别以为这世界上就你有权有势!我找你帮忙,是看在你今天下午帮了我的份上。”
“再说,我的提议不过是各取所需,并不欠你什么,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处处为难我,不合作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