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德叔跟翠玉,戚然拜别了父亲,坐着马车回到了迟府。
乐叔见自家夫人回门一次就带回来个人,面上虽然不显现,心中却怏怏不乐。
这人看着年岁跟他相当,穿着打扮也类似管事一流,怕是夫人看他不顺眼,找个人来替他了。
其实他对着管家一事到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少爷会不会被夫人欺负。
本来戚然陪嫁就十分丰盛,从奴仆到嫁妆个顶个的厉害,原本他以为少爷跟夫人琴瑟和鸣鸾凤协调,可偏偏……
乐叔摇了摇头。
夫人对少爷一直似有不满,性子更是善妒得很……前些天还对少爷动了手,这样下去,只怕少爷日后在府中受气啊。
左思右想,性子忠厚的乐叔愣是翻来覆去整整一夜未睡。
跟他一样彻夜未眠的还有戚然。
望着德叔忠厚老实的面孔,戚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百人,足足三百训练有素的卫队,能做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况且,这三百人不仅仅就保卫这一件事,按照德叔的说法,有的专擅情报,有的专精暗杀……可谓是五花八门,无一不通。
听完德叔的介绍,戚然沉默片刻,艰难的开口:“我爹……养这么些人是……做什么?”
这很奇怪好吗!
若是她爹是个拥兵自重的权臣,或者是被皇帝猜忌的肱骨之臣,养这么些人为了自保也就罢了,可她爹明明是个闲云野鹤的人设啊!
“这……”德叔沉吟片刻,还是缓缓开口,“柳州地处偏远,老爷当年独身一人来京城,族长放心不下,给了他一点人脉。”
尽管德叔说得遮遮掩掩,戚然也瞬间秒懂了。
行了,看来她爹当年能当上太傅的位置,也不是一片坦途,而柳州戚家本族,更不是什么让人揉捏的软柿子。
上一世她只知道自家府中的德叔来住过一段时间,随后不久后意外落水身亡,当时她还觉得十分同情,派人送去吊唁。
想来那会德叔的到来,就是父亲给迟谦的吧?
至于后来落水身亡……
戚然冷笑,若不知德叔身份,她也是以为意外,可现在看来,上一世处处是疑点。
浑浑噩噩的代价就是葬送掉性命,这一世,德叔是她手里最早的筹码!
只不过……
戚然习惯性的咬了咬嘴唇。
若是戚家在柳州势力庞大的话,那么此次太子在泉州……做的恐怕更过分。
灯火如豆,再暖融融的帐房中映出俏丽的影子,亮到天明。
翌日清晨,一夜未眠的戚然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过去,却听见卧房外大呼小叫好不热闹,无奈之下不得不起身。
“这是在做什么?”唤了翠玉过来梳洗,戚然略有几分懈怠,“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明德的声音?”
“可不就是明德!”翠玉恨恨的开口,“一大清早就吵吵嚷嚷,恨不得全府上下都知道姑爷要出门!”
“什么?”戚然正在梳理头发的手忽地顿住了,抬眸望向翠玉,“迟谦要走?离开京城?”
“对啊。”翠玉在一边嘟嘟囔囔,“明德一早就招呼其他人给姑爷收拾东西,动静那般大……”
戚然皱了皱眉,“他要去哪?”
“夫人这是关心我?”
温润的男低音在门口响起。
迟谦大踏步的走了过来,脸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隐约的白痕,唇瓣也恢复成了往日的樱桃色,看不出一点那日的肿胀。
瞅了瞅迟谦的脸,戚然不得不遗憾的放弃——经过德叔一事,她好想在他这张清冷的脸孔上再划一道对称的啊,那一定很好看。
可惜短期内大概是没机会了。
迟谦彷佛丝毫没有察觉戚然的险恶用心,还是那般笑眯眯的,“紧急调令,我今日动身去南方,新婚分别,夫人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哦。”
戚然回了他一个冷漠的表情,自顾自的梳妆,脑中却飞速旋转。
泉州……
上一世迟谦去过南方么?
当然去过,不就是这次水灾,迟谦去了柳州,回来之后势力就暴涨。
而泉州、柳州,这两个地方紧挨着!
没想到啊,纵然她抢了迟谦柳州的班底,冥冥之中他还是会去南方。
上一世他去南方的原因是因为太子无作为,南方水灾严重,而这一世……
戚然心下一紧,迟谦位置并不高,这么紧急的调往南方,怕是……南方出事了。
也就是说,太子水患治理的绝对有问题!
想到这,戚然顿时坐不住了,刚想找个借口离开,却被迟谦一把按住了。
“夫人这般残酷无情。”
迟谦手下微微用力,脸上虽然还是微笑,但戚然却奇异的看出一抹委屈。
“我马上就要动身,夫人不曾想送也就罢了,却连一点留念也没有,让我好生伤心。”
“这般伤心的我,迫切需要长辈的安慰……听闻夫人家族在柳州?”
“你想干嘛?”戚然瞬间警惕了起来,凤目圆睁,宛若受惊的小动物,“你这次是去柳州?”
“夫人慎言,官府调令,不得说啊,不得说。”
迟谦慢慢的摇头,眼底都是笑意,一点都没看出不能说的意味。
“……”这厮脸皮越发厚了!
戚然默然片刻,无奈道:“那你想要什么?”
“没什么。”迟谦从翠玉手中强行夺走画眉笔,笑吟吟的开口,“古人云,画眉乃闺房乐事,我也想体会一番。”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戚然略忐忑的开口:“我可以建议你去找沈青琼体会一番吗?”
“……不必了。”迟谦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持着眉笔,似笑非笑的开口,“想来夫人那日有所误会,今日我必将夫人的误会消除殆尽。”
言罢,迟谦不给戚然反抗的机会,迅速下手,三两下就松开了戚然,笑得开怀。
“好了!”
望着镜子里长着两道长长的黑线的俏丽脸孔,戚然脸黑了大半。
迟谦画完后,脚底抹油急忙开溜,临走前远远的给她留了句话:“夫人定要好生在家中将养,为夫此去柳州,想来半年足够,半年后还望能见到容光焕发,莫再眼底青黑的夫人了。”
戚然擦掉了眉毛上奇丑的黑线,突兀的笑了起来。
果然,是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