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谦倒吸一口凉气,苦笑着指了指楼上。
原来戚然只顾着跟迟谦生气,竟未发现有个衣衫褴褛,一身馊味的老叫花子跑了上去,若不是迟谦拽了她一把,恐怕就要被那冒冒失失的老叫花子撞倒了。
戚然神色讪讪,张了张嘴,却拉不下脸来跟迟谦道谢。
迟谦摇了摇头,抬脚往楼上走,口中道:“真是不识好人心呐。”
不识好人心的上一句是什么?
戚然脑子一动,差点被迟谦给气炸了。
但如今已快到二楼上,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只好忍着这口气,去之前的雅座找王师爷的玉佩。
那老叫花子刚上了楼,就被小二呼呼喝喝的往下驱赶。
戚然看得有点不落忍,发现桌上剩下的半个肘子还未被收走,便道:“那位老人家,若是不嫌弃的话,尝尝这肘子吧。”
老叫花子踉踉跄跄的绕过小二走到戚然面前,却没吃那肘子,反而凑近了盯着戚然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
“有意思,有意思!”
老叫花子嘿嘿笑起来,转道又绕过了戚然,来到三皇子他们桌前。
三皇子喝得醉醺醺,被那老叫花子吓了一跳,眯着眼瞧了瞧他,笑着推了推面前没动多少的大肘子,“老人家,可要再来些清粥小菜?”
老叫花不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想凑过去看迟谦。
迟谦一笑,顺着老叫花的意思走了过去。
把这三个人挨个儿看过一遍后,老叫花竟是拍着手大笑起来,笑得几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先生在笑什么?”戚然有些好奇的问道。
老叫花子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撕扯着桌上的肘子,口中含糊不清道:“我笑这望天茶楼真是卧虎藏龙。”
“那当然,这位就是三皇子殿下。”迟谦恭敬的说道。
戚然偏过头去,轻轻嗤笑了一声。
这迟谦,倒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老叫花子摇了摇头,“帝王将相,天外奇人,这茶楼占了个齐全。”
听他这么说,戚然心里咯噔了一声。
帝王将相,说的应该就是三皇子与迟谦,这天外奇人,难道说的是自己不成?
她有意想追上去问,但那老叫花子已经举着大棒骨走了,踟蹰两步,还是没有跟上去。
迟谦此人智多近妖,只要有一些蛛丝马迹就能被他看出些端倪来,还是不要在他面前露出什么马脚。
戚然回过神,就听到迟谦对三皇子道:“这老人家倒是有几分眼力见,知道殿下乃是日后明君。”
三皇子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重兆怕不是在拐着弯说自己是贤臣。”
“微臣不敢。”
两人吹捧起来,戚然低着头哼笑一声,拿着玉佩出了望天茶楼。
耽搁了一会儿,早就不见那老叫花的人影了,戚然来回找了一圈,也只得释然。
这等高人,不是强求就能遇到的。
王师爷已经在车里睡得昏昏沉沉,戚然把玉佩放进他手里,叫车夫带着两人去了王师爷的府上。
把碍事的人送回家后,戚然边思考往后的对策边漫步回去。
如今行动可要快一些,不然这范思远可真要把风娘迎进家门了,到时候可怎么脱身?
到宅院门口时,已经快亥时了,天黑漆漆的看不见四周,好在宅院门口挂着两个灯笼。
戚然走到灯笼底下,正要进门,却发觉灯下黑影里站着一个人。
难道是有刺客?
戚然的脚步顿了顿,她现在有了自保之力,不退反进,还不等那黑影有动作,便上前一招擒拿手直接把那黑影的手反剪在背后。
“然然,你要谋杀亲夫?”
那黑影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抬起头与戚然对视。
看到那双熟悉的狭长凤眼,戚然触电一般,立刻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迟谦揉了揉肩膀,从阴影中走出来看着戚然,眼里露着几分委屈,“多日不见,夫人就这般迎接为夫吗?”
“谁叫你鬼鬼祟祟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戚然没好气的闪身进了宅院,把门一拢,只开着一道小缝,面无表情道,“有话快讲,无事我便关门了。”
迟谦差点被戚然警惕的样子气笑了。
他本是来告诫戚然一声,但她却对他事事防备,虽然知道戚然自从大婚后便变了一个人一般与他疏离冷淡,但亲眼见到她如此表现,还是让他心里难过。
“小心那王师爷,他是这泉州知州的心腹,深受知州重视,莫要与虎谋皮。”说罢,他自知讨嫌,也不多留。
看着迟谦被拉长了的影子,戚然抿了抿唇。
这人半夜前来,就是为了提点自己一句?
不可能,按这男人的深沉心计,一定另有图谋!
她轻声道:“等一下。”
迟谦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眼底似乎骤然亮起了光色,似乎颇为惊喜。
演技又来了?
饶是自认看破了迟谦的套路,戚然依旧喉咙哽了哽,半晌才冷声道:“你与三皇子来泉州是为了帮太子赈灾,还是为了调查范知州?”
迟谦没说话,上下看了看戚然。
他知道戚然来泉州绝对是为了帮太子。
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正在不遗余力的为别的男人奔走,迟谦心里便醋火横生,不软不硬的钉子让戚然吃了个钉子。
“夫人我行我素,自在得很,那些计划对为夫只字不提,又何来要求为夫告知机密?”
居然被这个说一套做一套的家伙隐晦指点双标,戚然脸色青了又红,气得重重关上门。
混账迟谦!
次日。
在风娘的悉心照料下,阿顺终于醒来,能勉强从床上起身,颈间的伤口也好了不少,只是说话时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听闻这个消息,戚然连忙去见了阿顺。
阿顺正在房中歇息,风娘不在房间,听说是去给他熬药去了。
“多谢主子关心,属下好多了。”
戚然松了一口气。
房中没有外人,她低声问:“当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顺抿了抿嘴,“属下抵达泉州时,听闻太子并没去行宫,而是在泉州知州的安排下住进了城边的一座院子里,属下本想过去调查一下,但刚刚接近太子的别院就被人打伤了,幸好捡回一条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