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姐妹回到家。
黄昏时分,田家院里一副热闹景象。
“娘子,你看见我衣衫了吗?咋地一件也找不着了呢?”
“我看看,诶,奇怪,难道家里进了贼了?”
“老头子,快吃饭了,苗儿他们咋还没回来呢?你去找找。”
“哎,好好好,诶,这不是回来了吗?诶?你们怎么这是咋弄的?怎么一身的血道道?”
“血道道?我来看看。咋?你们从哪抱来一女娃娃了?”
……
田苗儿全没听见,或者听见了,却不想理。
她直冲冲地往院子左边跑,田穗儿喜欢清净,她的房间就在院子左边的最边边上。
田苗儿冲进了田穗儿的房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进去干嘛,就是想去看看。
田穗儿歪歪躺在炕上,蜡黄瘦消的脸上,一双眼睛亮却异常明亮。她面容宁静安宁,带着微微的笑,正拿着根针线,在一件黑色华服上细细绣着红色的花纹。
听见动静,她抬头,看见来人,她灿烂一笑道:“苗儿回来了?”瞧见她身上的伤,又变了脸色,“怎么弄的?过来,大姐正好晒了些草药,帮你敷一下,下次可小心些,省得留下疤。”
田穗儿起身,拿了些药和一个石制的臼杵,鼓陶起来。
田苗儿忽然出声:“大姐,你非得嫁给范明智吗,不嫁不成吗?”
田穗儿微微一笑道:“我和他从小就订亲,不嫁她嫁谁?怎么,苗儿舍不得大姐出嫁吗?”
田苗儿收起平日的跳蚱,认真又郑重地对田穗儿道:“我们田家女儿千娇万宠的,就算嫁入,也得嫁给良人,大姐,他不疼你,他不是良人。”
“苗儿误会了,明智他早跟我解释过了,现在县太爷器重他,所以非常忙,我也是能理解他的。”
“能有多忙,吃饭喝水上茅房都有空,怎么就没空来看你一眼?”
“苗儿,他还不是在为咱小家奔波嘛!”
“如果他就不是良人怎么办?”
田穗儿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神态道:“不会的,咱们从小一块长大,你应该相信他。”
田蜜好不容易应付完爷奶爹娘,进到田穗儿房间正好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还算有点救,大姐只是被蒙蔽了,而不是‘女子要忠贞,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样的思想。
她道:“大姐,那你安心绣嫁妆吧,我喊二姐帮帮忙。”说完朝田苗儿使了个眼色。
田穗儿忙喊住她道:“蜜儿,怎么你身上也有伤?过来大姐给你擦擦。”
田蜜笑道:“谢谢大姐,我没有那么娇气啦,这点小伤,很快就好啦。”
田苗儿会意,跟着田蜜出了房门。
田蜜把田苗儿拉到一个偏僻角落,轻声道:“二姐,你以后别跟大姐说这些了,除了影响她心情一点用没有。”
田苗儿一脸不赞同:“不劝着怎么成?任由她嫁给那范明智?”
“二姐糊涂,这种事是可以肆意妄为的任性事吗?你也不想想大姐劝得动吗?”
“可,离婚期只有一个月了,时间紧得很,这可怎么办啊?”田苗儿急得左右难安。
田蜜冲她眨眨眼道:“你想想,如果爷奶和爹娘知道范明智那龌龊事,还会让她嫁吗?”
田苗儿一拍大腿,“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奔着找大人去了。
田蜜摇头笑着:因为你自认为自己太强大,遇事都不知道找找靠山啊。
现在正是快吃饭的时间,饭都摆好了在堂屋,大人们也都聚在这里,田蜜走进去,正好瞧见田苗儿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地说着:“……你们是没看到,两人卿卿我我的,还可劲说着大姐的坏话,都说了有一箩筐呢。”
田冬青道:“小孩家家的别乱讲,明智我们是看着长大的,恭顺懂礼,热心良善,是个好孩子。”
田苗儿气急道:“我们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不信问蜜儿水儿,对,还有四姑父,他还打了范明智一顿呢。”这范明智还挺有本事啊,一家老小都被他骗得团团转!
田家人看了看田蜜和田水儿,两人都点了点头。
田家其他人还没说话,花幂的哭声就来了:“呜……我的穗儿啊,怎么就这么命苦,病还没好呢,就遭了这等事。”
田蜜赶忙劝道:“哎咯,娘,娘,你小声点,免得让大姐听见了,我们这不是找你们想办法了吗?”
田冬青起身往外冲道:“这白眼狼,我先揍他一顿去。”
王翠平赶忙拉着他道:“儿子,别去,翻了脸,穗儿嫁过去还怎么过日子?媳妇,来跟娘来,咱俩揍死刘珠儿那狐狸精,把她脸抓花。”
“还嫁什么嫁!”田伟明吼道,一掌拍在案几上,案几上的饭菜劈里啪啦滚下来,“咱穗儿不嫁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退婚!”
田冬青赞同道:“对,退婚,大不了我养穗儿一辈子,不能让她受这种委屈!”
田家的反应在田蜜的意料之中,但现在决不能退婚。
她上前一步,极力保持一副很郑重的样子,希望他们认真听她讲话。
“爷奶,爹娘,大姐对范明智情深意重,现在退婚肯定不合适,不如以她的身体状况为借口,延后婚期?你们觉得怎样?”
“这个法子好,”田苗儿道:“范明智正愁找不着退婚的借口,把婚期延后,说不定他偷着乐呢。”
田家人听了也一脸赞同。
“行,就这么办,明天我就找范明智提这件事。”田伟明很利索地就把这件事拍板了。
田蜜也松了口气,她之所以建议延后婚期,还有一个原因。
范明智不但朝三暮四,还嫌弃糟糠之妻。
他想退婚就给他退了?还落得个田家的不是,天下哪能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扒他一层皮,她就不信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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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黑幕一样的天空晴空万里,星光闪烁,月满如盘。
外面蛙鸣不断,凉风习习。
蔡早怎会放过如此夜游的好时间?
家里的那个高婆子,他实在是不想多处哪怕一点点时间。
他前世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个婆娘,容貌,下等;脾气,下等;心肠,下下等……
想他蔡早曾经也是相貌堂堂,家境殷实,本可以来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怎奈一天夜游,正撞上高氏在河边洗澡,于是被她结结实实地缠上,赖不掉了。
往日的偶尔兴致来了夜游一下,变成了天天晚上夜游,白天睡觉,怎一个悲催了得?
今日,天气好心情也好,他扛着锄头,准备给地里的红薯松松土。
路过田家附近时,忽见田家姐妹抱着个小娃娃,站在门口。
他疑惑地站住了脚:田家哪又来一个小娃娃?没见田家媳妇怀孕啊。
他顿时走不动道儿了,把锄头藏好后,轻轻挪到一个黑暗的隐蔽处,暗暗观察起来。
不一会,他看见又来了三个男子,一个俊逸非常,一个美若天仙,一个壮硕彪悍。这三男子跟田家姐妹说了会话,就进到田家屋里去了。
蔡早一脸八卦地小声道:“哦豁,这事爆了,田家姐妹夜约神秘男子还带娃!”
他说着,轻悄悄地溜进了田家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