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昔拉了拉自己的帽檐，“我是除妖师，是要杀掉北山潜的人。”

“原来你是个骗子啊。”

青晨坐直身体，表情淡漠的看着她，嘴角还带着一丝丝笑意。

不是嘲讽的笑，也不是苦涩的笑，而是平静的微笑。

陶昔实在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美艳绝伦，却从不会用自己的美获得什么。她天真单纯，却总能一眼看清事情的本质。

虽然陶昔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的生活大部分时候就是通过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骗取对方的信任，人也好，妖也好。

心底惊诧青晨的镇定，可那又不像装出来的，她冷笑着问：“你就不怕？”

“干嘛一个两个都要我怕啊，非得嘤嘤嘤的哭你们才满意吗？”青晨反问，“况且……”

“况且什么？”陶昔问。

“况且你根本不是潜哥的对手，你也没把他当对手。”青晨无比认真的回答。

“别自作聪明！”

陶昔手腕一挥，青晨立刻觉得脖子这儿有种尖锐冰冷的触觉。

“你不懂除妖师的世界。”陶昔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你最好别乱动，虽然我不清楚你是人是妖，可万一你乱动撞在我的刀上，也不能算我的错。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青晨觉得刀刃卡紧了脖子，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我说我是人，你信不信？你是除妖师，不能乱杀人的吧？”

“呵！”陶昔冷笑一声，“我确实不能信你，你要真的只是普通人，百善堂绝不会留你。”

“那不就完了，说了你也不信，我还费那么多口舌干嘛？”

青晨咽了一口口水，忽然觉得脖子上的匕首离开了几分。

她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入手一片粘腻，破了皮了。

“还好还好，脑袋还在。”

青晨还怪庆幸的。

她这话刚说完，只听见一声轻笑，不同于刚才的冷笑，气氛缓和多了。

陶昔觉得这女人还真的奇怪，普通人看到妖啊鬼啊除妖师什么的，就算不被吓晕过去，吓到失控都算了不起了。

这青晨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难怪北山潜对她不一样。

“哎，你到底要干嘛呀？吴兴涵身边的妖怪已经被赶走了，你还除什么妖？秦玉秋又不是妖怪，人家可是个好人啊！”

青晨实在不明白陶昔到底想要干什么。

“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你把我关在这儿？你怎么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过分！”

青晨忘了刚才被匕首抵着脖子的恐惧感，她现在只想着救秦玉秋。

而且她能感觉到陶昔应该不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人的除妖师。

陶昔不理她，自顾自地在房间里窸窸窣窣地摆弄着什么。

青晨看不太清，四周围黑漆漆的，她能大概判断门在哪里，但是要抱着昏迷不清的秦玉秋离开恐怕是想多了。

吴兴涵还在哪儿躺着呢，他好歹在自己大叫一声的时候冲过来帮忙，虽然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但也是份心，总没有把他丢下独自逃生的道理。

青晨泄气的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该一声不吭地来这儿了，起码跟北山潜报备一下，自己才不会这么被动。

要是这房间能稍微亮一点，她大概还能想想办法。

正这么想着，房间里忽然亮起了零星火光，一根根蜡烛被点燃起来，插在地上。

原来陶昔在忙这个啊。

终于能看清楚陶昔了，青晨打量着她，仿佛第一次见面。

“别想着跑，你跑不了，十个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陶昔不用看都知道青晨在想什么。

“就你能，就你知道得多？我本来也没想跑，我打不过你，又不是人人都打不过你！”

青晨不喜欢陶昔那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道样子。

陶昔点燃了49枝蜡烛，在秦玉秋身边摆好，拍了下手，暂时忙完了，现在就是等时间。

“你是不是妖怪，你说了我真的不会信，但我能让你现出原形来。”

陶昔坐到青晨身边，怕她把自己摆好的阵法给弄坏。

确定不了她的身份之前，她确实不能贸然杀她。

“你怀疑秦玉秋是妖怪？”

青晨知道这架势不是针对自己的，倒也不怕。

自己是人也好，是妖怪也罢，百善堂总会接纳自己。

“不，我要对付的不是她。”

“嗯？那也不会是我，也不是潜哥，你想对付那个梦貘？”

青晨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陶昔，此时此刻她已经可以平心静气像朋友一样和她聊聊天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北山潜？”

“对付他，你用得着这么曲里拐弯地迂回吗？直接杀到百善堂不就行了？直接把我们一窝端了，简单方便。”

青晨把自己说得跟地沟里的老鼠似的。

陶昔轻笑了一下，没出声，这笑容很快消失了，她拉了拉帽檐。

这个女人真的很有趣，她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不一样，可她又和大部分人类不同，单纯直接，也不藏着掖着，没心机却也懂得顾及别人的感受。

难怪想北山潜这样的妖怪也愿意带着她，还真是怪招人疼的……

“你的父母亲人朋友都不管你，任由你跟着两个妖怪？”陶昔忽然对她的经历有些好奇。

“我孤儿一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虽然有重要的亲人，可他们很信任我。再说了，潜哥和老师对我很好，他们不也是我的亲人吗？”

青晨不隐瞒自己的经历，她回答得很平静，也很自然，仿佛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我都跟你说了我的事了，你也跟我分享分享，什么是除妖师？”

陶昔的目光一暗，拉了拉帽檐，遮住自己的面容，“你也没有亲人……”

她说不出“孤儿”两个字。

“我是被我师傅带大的，他收养了很多孩子做除妖师，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杀光世界上所有的妖怪。”

二十几年的除妖生涯，被陶昔一句话就说完了。

就这？这就完了？

“我觉得你在敷衍我。”青晨撇了撇嘴。

“我是在告诉你，你、北山潜、任何人都好，只要是妖怪，你们都得死！”

陶昔这话刚说完，就发现青晨整个人靠着她，美目眨也不眨的盯住她。

两个人玩起了“木头人”游戏，定定地直视对方谁也不开口，直到陶昔实在搞不明白青晨想干什么，终于出声：“你看什么？”

“你很恨妖怪？”青晨问，“不对，你不恨他们。”

陶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觉得很奇怪，非得恨才去捉妖？

不是的，捉妖师是职业，捉妖是自己的荣耀，她是为了保护人类！

“与你无关！”

她有些局促地推开了青晨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