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高鹤连连摇头,他可不敢抢这个功劳,“是沈总送您过来的。”
“……”林禾芷抿了抿唇,“替我谢谢你们沈总,医药费我会尽快还给你们的。”
她转身下床时才发现身上的病号服已经换了一套,之前那身不知道被扔哪去了。
林禾芷蓦的涨红了脸,却又不好意思打听究竟是谁帮她换的衣服,只能故作不知闷头穿鞋。
现在不是躺医院养病的时候,撇开赵宇成这个人渣不谈,至少……
至少她要去陵园看看父亲。
从听到父亲身亡的噩耗开始,林禾芷就下意识回避着这个问题,她不得不选择逃避,她怕一旦直视这个事实之后,会没有勇气再去报仇,再去争抢。
可现在……
别的事情暂时做不了,她也该去看看父亲了,哪怕是对着冰冷的墓碑,至少也得跟那个疼爱了她二十多年的人说一声……
她醒了。
他的女儿回来了。
林正勋的骨灰被埋在S市滨湾陵园,每平米价格近百万,赵宇成的表面功夫一向做的很好,自然不会在身后事上省钱,所以林正勋死后倒也真算是风光大葬的。
林禾芷把身上仅剩的戒指项链一股脑全部拿去了典当行,贱价处理似的换了几万块钱。
她没有在医院找到任何属于她的东西,各类证据银行卡一概没有,想来应该是还放在林家,之后还得找个机会拿回来。
想起赵宇成那张虚情假意的脸,林禾芷就觉得有些恶心。
以前怎么会把这么明显的虚伪当作深情呢?
她一步步的走在滨湾陵园的林荫道上,按照之前查到的资料慢慢找了过去。
前一天刚下了雨,滨湾陵园的卖点一直都是生态复古,这种风格平时看着大气恢宏,还带着过去皇家园陵式的贵气,但暴雨之后就显得不太好走了。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林禾芷循声望去。
只见一支送葬队伍从陵园门口走了过来,为首的年轻女人捧着骨灰盒,旁边的人扶着她,全部都是悲痛欲绝的模样。
林禾芷定定的看了半晌,突然就有些抬不起腿了。
如果她没有变成植物人,如果她当初抓奸的时候没有情绪失控,父亲走的时候,她也应该是要捧着骨灰盒站在最前面的。
……就像前面那个痛不欲生的女人一样。
不!
如果她没有做错那些事,没有看错赵宇成,或许父亲根本就不会死!
林禾芷骤然听到噩耗的时候没哭,被记者堵在嘉林楼下污蔑质疑的时候没哭,惊觉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的时候也没有哭,此时却像是突然打破了藩篱似的,抱着膝盖哭的泣不成声。
实际上在林正勋还活着的时候,父女俩的关系并不好,应该说是林禾芷单方面的竖起了浑身尖刺,抗拒着父亲的亲近,大学时会不顾一切跟赵宇成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刻意跟林正勋对着干的意思。
可直到这会儿,林禾芷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以后真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林禾芷的哭声很大,大到前头那支送葬队伍的人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一条墨蓝色的条纹手帕从天而降般罩在林禾芷头上,随之而来的还有男人半是无奈半是讽刺的低沉声音。
“你就不觉得丢脸吗?”
沈时遂万万没想到赶来滨湾陵园率先见到的会是这么个场景。
到处都是墓碑的墓园。
压抑的送葬队伍。
以及……
哭的跟快要断气似的林禾芷。
林禾芷扯下手帕的动作倏地僵住。
……这声音……很是耳熟啊。
她自以为隐晦的瞟了沈时遂一眼,然后就开始左顾右盼。
先前在医院时,高鹤说救她的人叫沈时遂,她嘴上说着不认识,但心里也不是毫无猜测。
之所以会干脆利落的否认,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她跟这男人硬说起来算是有仇,就林禾芷的角度来看,这仇还不算小,她想不出这人有什么理由救她。
二是……
她认识这人的时候,他姓冯!!!
什么沈时遂!
这年头还有人闲的蛋疼专门去改姓的吗?!
自尊心作祟的缘故,林禾芷本能的不想在老仇人面前太过狼狈,佯装淡定的用手帕擦干眼泪,强撑着气势道:“手帕我会另外赔一条新的给你。”
划清界限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Churchill的手工订制,你现在恐怕赔不起。”
林禾芷:“……”
“大小姐似乎还没有适应现在的身份。”沈时遂低嗤一声,“还是早点清醒的好。”
有骨气和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可是两码事。
林禾芷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怒火噌的就蹿了上来。
“冯时遂你狂什么?!你当年也不过是我爸爸的助理而已!也是我看不上你,才把你赶出嘉林的!你现在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觉得可笑吗?”
沈时遂眼眸中的热度瞬间冷了下去。
“此一时彼一时。”
“……”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了。
林禾芷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强撑出来的气焰转眼间就散了。
她和沈时遂有什么好争的呢?
无论这人现在过的好不好,跟她都没什么关系了。
察觉到林禾芷脸上的颓丧失落,沈时遂的眉宇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他从西裤的口袋里掏出几件小东西摊放在林禾芷面前。
项链、戒指……
正是林禾芷之前胡乱抵给典当行的那些。
她静静地睨着沈时遂:“哪来的?”
能从哪来?
当然是赎回来的。
沈时遂冷笑一声,朝旁边的观赏池走了几步。
“看好了。”
景观用的水池虽然没什么实用性,但也足够把戒指项链吞噬的无影无踪了。
林禾芷看着沈时遂已经空了的手心,怔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你干什么?!”
虽然这些东西最初是她舍弃了的,但迫于无奈放弃和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被人扔掉是两码事。
“大小姐。”
这个称呼从沈时遂口中念出来有种别样的讽刺。
“你现在连自己的东西都护不住。”
林禾芷如遭雷击,怔怔的望着连波澜都已经平息了的池水。
半晌。
看起来似乎脆弱不堪的女人倏地抬起了头,指着陵园出口的方向,磨牙凿齿的开口。
“滚!滚远点!我不想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