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拍了拍徐文的肩膀,轻笑了一声,“徐公子,别紧张。”
她将徐文从自己身前拉开,从容地走到了徐老爷的跟前。
家丁的棍子就离她一个胳膊那么远,她却丝毫不在意,自顾自地拖了一个椅子坐在徐老爷对面。
“徐老爷,我是真心来帮你,你可要知道,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徐家也许就会毁在你的手上。哦,不,不是也许,是一定。”
她轻轻地笑着,从容风雅的对着光看了看自己绣着暗云纹的袖口。
“不知道到时候徐老爷病故,到下面的时候,有什么脸面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呢?徐家乃是百年大族,这列祖列宗可不少吧?”
徐老爷快被气疯了,这人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简直是把这儿当成了他自己家!
“逆子,你带他来是想气死我吗?”
徐老爷把怒火对准了徐文。
白染放下袖子,“徐老爷别生气,你也知道气大伤身,我也说了我是真心来帮你,你按我说的做,我虽然不敢保证徐家能再延续百年,但我能保证你们不会死在白家的手上。”
“黄口小儿,你以为白家是你能对付的?”
徐老爷轻蔑的看了她一眼。
“哦?那你现在有胆气说你能对付白家吗?”
白染弯唇一笑,笑起来便是乌衣风流少年气,悠游散漫世家子。
她从容自如,明明只要徐老爷一声令下自己就走不出徐家,可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谈笑风生,好像万事尽在掌握中。
“徐老爷,机会只有一次,是想就此沉沦,还是想逆风翻盘,就看你今天怎么决定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
徐老爷沉着脸,就算这少年说的是真的,可这样一个人,焉知不会利用徐家打败白家之后,再转头把徐家吞掉。
“父亲,您生着病,难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徐文轻声道,“我不会让徐家没落的。”
徐老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又看向白染,“你这样帮我们,你的条件呢?”
白染垂眸轻笑,竟似有些羞涩,“晚辈要的不多,双庚路一处宅院,还有徐家一处铺子。”
徐老爷看她这羞涩的模样,险些没气得背过气去。
明明是一头狡猾的狐狸,却装得和兔子一样!
“既然如此,那也请白公子彻底站到徐家这一边来,徐家今日就会发出布告,聘你白非做第一大掌柜。”徐老爷眼中精光一闪。
这老狐狸是想把她一起拖下水,若是徐家这次玩完,她也会受到白家针对。
“爹,你不能……”徐文急了。
白染起身拦住他,朝徐老爷拱了拱手,“如此甚好,在下愿与徐家共进退。”
她如今算是空手套白狼,若是不把自己也赌上,这老狐狸今天是不会答应她的。
徐老爷起身回了礼,挥退了家丁,难为他拖着病体,还麻利地写好了布告叫管家立时张贴了出去。
“白大掌柜,徐家可就仰仗你了。”徐老爷笑道。
“承蒙厚爱,白非必然竭尽全力。”
她也嘴角含笑,谁能想到前一刻两人还剑拔弩张。
将白染送出绿柳街,徐文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你能帮徐家我已经很感激了,何苦把自己也搭进来?若是徐家真的败了,白家一定不会放过你,何况就算徐家赢了,白家知道你的存在,一样会针对你。”
白染挑唇冷笑一声,“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她此番谋划,不就是为了把他们搞垮吗?
徐文退后一步,拱了拱手,“白公子年纪轻轻,手段不凡,在下佩服。”
白染虚抬了抬,笑道:“如今我也算是你家的大掌柜了,看年纪你比我大些,我便称你一声徐兄,你也别叫白公子,叫一声老弟就好。”
“好,白老弟!”
“徐兄,我已物色好了一处铺子,价钱五百两,你尽快把它买下来。”
白染说着给了他一个地名。
徐文犹豫了一下道:“此处地段并不好,都是些小商小铺啊!”
像他们这种大商家,谁会把店开到那边去?
“不妨,到时候全燕京的茶叶都在我们这里,由不得他们不来。”白染笃定道。
徐文轻笑了一声,“你倒对这事儿十拿九稳。”
白染心说何止十拿九稳,简直是十拿十稳。
两人辞别之后,徐文就开始准备银子买铺子,白染则老老实实赶回季府。
这次她学了乖,免得路上出什么意外情况,特地每日申时就往回赶。
白染刚推开季府大门,一个人就从门后咕噜噜滚了出去。
“齐郎中?”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您老这是在这儿研究什么新药呢?”
齐郎中连滚带爬的跑到她身边,那张脸上的褶子全都垂了下去,看到她仿佛看到了救星,“白小姐,你可回来了!”
要不是碍于国公的淫威,他简直要把白染往天上抛几个来回。
“怎么了?”白染好奇道。
这老头儿虽然近来对她态度见好,但他侍才放旷,一向不把什么人放在眼里。
齐郎中一脸惊恐的比划道:“公爷的病又发作了,你快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白染瞳孔一缩,一边急急往主院走,一边皱眉看着旁边亦步亦趋跟着她的齐郎中,“他病发了,你在这儿蹲着干嘛?怎么不去照顾他?”
齐郎中的满心苦涩都快要淌出来了,“我哪儿敢啊?公爷病发,哪个活物敢靠近他三尺之内?”
他也想治病,可以得有命才能治啊!
白染脚步一顿,齐郎中险些没触到她后背上去。
“所以,你这是等我来做挡箭牌?”
齐郎中搓着手,犹犹豫豫的看着她,“上次公爷发病,就是你在才稳住了他,我觉着公爷应该不会伤害你。”
基于对自家主子性子的理解,他这话说的十分没有底气。
白染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按捺住了自己把这老头儿一把掐死的冲动。
“快点儿走吧!”
她赶到的时候,主院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
以沈宏为首全都焦急的探着头往里看,但没一个敢上前去的。
白染清晰地听到什么东西化成灰的那种扑簌簌的声音,那声音几乎刻进了她梦魇深处,一听到她就浑身起了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