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王城天空正中一处银辉凝聚的平台上，秦川与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人对立而坐，两人中间是冒着热气的茶壶与两杯热茶。

“哪怕是有上面的人支持，川世子此举也未免有些太过激进。难道世子殿下就真的不怕引得各大世族群起而攻？”老人举杯喝了口清茶，目光凌厉的看向对面的秦川。

要知道狐国虽然不同于其他国家，王族一系占据了全国三分之二的高位与资源，但若是剩下的家族联合闹将起来也足够狐国伤筋动骨了，更何况哪怕是王族狐族内部也分成了好几派，真到了那时狐族内部还真不见得一定会联合一心说不定反倒先自己内部乱起来也不一定。

秦川同样举杯喝了口茶，闻言摇了摇头：“丞相大人，现在可是有更多人在疑惑你们这些贵族到底为何而反，毕竟虽然旧朝老臣下台但新上台的年轻人也大多是你们家族的俊才不是嘛？”

若是让不明情况的人在此，怕是要大吃一惊，浑然想不到这位坐在秦川对面看起来仿佛平民老伯的银发老人竟是狐国当朝丞相许谨，更根本没人会想到在这种情势紧张的夜晚中，当朝妖王世子与当朝丞相居然会就这么大刺刺的在王城天上会谈。

许谨闻言面色丝毫不变，眼神变得更加凌厉：“明人不说暗话，世子一手先升后降的算计聪明人谁人看不出？世子可知此举会令多少家族家破人亡？会令多少家族逃奔国外，又会让我狐国多少俊才流失？”

叹了口气，秦川首次直视许谨的目光：“丞相所言俊才在我看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在许谨皱眉之时，秦川继续道：“我曾听闻一言，心中深觉有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会投奔敌人的那就不是自己的’，丞相觉得怎样？”

“荒之大谬！！！”听到秦川这话后，许谨当即皱眉呵斥，“若是国内死路一条，难道便要因为他们奔向活路而视他们为敌？视他们为叛徒？这是何等歪理，是何等歹毒之言！！！”

对于许谨的驳斥秦川却没有丝毫软弱：“可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不是吗？”

不等许谨反驳，秦川便问道：“丞相当初也是一路搏杀才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当初多少家族被你们许家灭门？多少家族为保命出逃他国你们却派人紧追不舍？”

“难道如今便因为这个拿起屠刀的人变成了朝廷、变成了王族，我们便要因此束手束脚？”秦川厉声呵斥。

最后秦川却面色阴沉的低声问道：“那样的话狐国还是我狐族的国吗？”

秦川的一番反问让许谨皱眉不已，最后这句更是让他心中一寒，知道今晚的谈话已经来到了最重要的地方。

说白了，秦川在狐国内部的一番折腾目的便是在于打压世族，而他们则是为了保住自家而被迫与直接代表朝廷的狐族对抗，哪怕选择服从也要为自己家族争取到足够的利益。

可惜，七年前那场争斗最后却是以世族惨败而收场，而主要原因便是狐族有着仙界狐族祖庭这个最大的背后靠山，他们世族在仙界的老祖宗们却因为利益与他们这些下界子孙不同压根没想过支持他们，或者是有想要支持的人但最后却被以各种理由清除。

少了仙界天仙境以上大修士们的支持，这便是七年前各大世族最终惨淡收场的主要原因，不过最后狐族也没有一战竟全功，毕竟那些新上位的大多都是冲劲正足的年轻人，最大的缺点便是资历不足、阅历不够，这使得朝中许多重要职位依旧被他们这些老臣掌控。

而这最后的也是最高的山头便是今晚秦川的目的，毕竟七年的历练，足够那些人成长起来并作出耀眼的功绩，至于那些没能力的则正好趁机淘汰，他当初的那句有能者上无能者下可不全是光说而已。

许谨叹了口气，语气和缓道：“世子之策虽有许多漏洞，但事已至此还希望世子能够坚持初衷才是。”

说完，许谨再次长叹一声，身化虹光而去，只留一声叹息：“若是当初是川世子当政，老头子我的手上或许也不再需要染那许多血腥了！！！”

看着许谨虎头蛇尾般来此驳斥了他一通最后却被自己一通话骂走，秦川不禁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最后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这个老家伙，比我们狐族的人还会算计！”

许谨今晚来这里寻秦川可不是为了替那些受灾的家族求情的，里通外国的叛徒哪怕是许谨也不可能颠倒黑白，更何况这次秦川没有直接纵兵杀人只是将人羁押，这留有余地的一番处置更是让大多数家族放下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说到底许谨与秦川两人的一番对论，不过是在向秦川确定这七年来他们那些世族们的成果是否能够得到保留罢了，所以在得到秦川会按照先前政令行事的承认后许谨才会干脆利落的离去。

要知道现在朝中呼声最高的新晋派中排名第一的便是许谨之孙许敛，等许谨辞官罢相之后下一位丞相人选中最可能的便是许敛，甚至许多地方官中也有不少许家子弟，可以说新政之中许家是转变最快也是最后得利最多的，许谨傻了才会为那些灭族的贵族们说话。

“唉，铁打的朝廷流水的世家，也不知你们许家能支撑到何时？”

哪怕再不想承认，秦川也知道现在无论哪个国家中寒门有才士子的数量，终究及不上那些世族们，在寒门士子发展起来之前那些世族便早已经将朝中重要职位霸占。

这是无可奈何的情况，哪怕是秦川也不可能大手一挥便让狐国民众一朝之间天才辈出，更不可能出现狐国发布招贤令后他国士子们蜂拥而来的景象，而是只能从普及知识这些细节一步一步来，七年时间显然还不到成果大成之际。

虽然最后结果看起来像是世家依旧占据大势，但打压世族原本便不是秦川的终极目标，他要的只是重新将朝中渐渐固化的势力洗牌，让底层蠢蠢欲动的暗流浮上水面并将之纳入掌控。

“若是让你们将所有的上升渠道都占据了，那么其他人还怎么活呢？为了我狐族天下的安稳，还是请你们去死一死吧！！”

秦川看着下方几个因为反抗而燃起大火的家族，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