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中,再度安静下来,却也只有安静而已!
滔天的血腥味,凌厉的杀戮气息,这些,都不会短时间中消散掉,哪怕狂风如浪,它们也是依旧存在。
置身于其中,会有太多的冷,无论是小家伙,还是武照,都感觉到冷意侵体,太不好受,更不用说,丹田已经被废的陆天豪。
“可是,我并不觉得冷!”
陆尘转回身子,目光落在武照身上,道:“我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一刻,我很兴奋,我完全把握到了自己血液之中,那即将破脉而出的残忍。”
迎着陆尘的目光,武照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他明白了陆尘为何对这人世间是如此的无情冷漠,更明白了陆尘,为何抗拒与他人相处。
一切,并非是与生俱来的原因,而是后天所造成。
对此,武照想了许久之后,方才缓缓说道:“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自然就没办法改变,自己出生时的那个环境,所有的改变,都是在自己成长起来有能力之后。”
“你无须对自己有任何自责,你也不需要在意他人是如何看待于你,做你自己,这就是最真!”
“那么,你呢,你会如何看我?”
陆尘问道。
武照闻言,笑容出现:“你能这样问,我很开心。”
陆尘也笑了,对话到此结束,他们离开了峡谷,自然也带走了陆天豪。
不久后,回到了后山居住地。
“陆尘哥哥!”
悬崖入口,九歌在等待着,看到陆尘的瞬间,如乳燕入林般,投入进了陆尘的怀中,五个月左右不见,九歌生平,从未如此的惦记过一个人。
陆尘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一个人,如此的惦记在心中,前世今生,这是俩辈子啊!
“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很久了。”
贪婪的呼吸过这熟悉的气息后,九歌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这个怀抱,而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精致的眉梢间,有杀意涌动。
那等血腥味,不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彻底消除掉的。
“没事了!”
陆尘笑着抚摸了下九歌的脑袋,这本是很正常的举动,却是让九歌心中,有着极大的喜意。
他竟已经不在抗拒自己了,他竟然,还学会了和自己有亲昵的举动…
山风吹来,陆尘就看到了,竹屋外,等候着的方姨。
“九儿,这个小家伙是我迷踪岛带回来的,还没给它取名呢,你好好想想,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她是九歌,你们先玩着…”
陆尘向竹屋处走去,小家伙落在了九歌的怀中,而九歌!
“武照,发生什么事了?”
一切的喜意,只是在心中,那等血腥味,又如何能够让九歌真正释怀下来?
“方姨,您怎么来了?”
远处时,似有紧张,近了后,更见紧张,也许,是多时不见的想念。
方姨微微颤着声音,道:“想念尘少爷了,也想着九歌姑娘一人住在此倍感冷清的,就时不时的来陪她,也知道尘少爷今天会回来,就在这里等着了。”
“辛苦方姨了。”
哪怕和方姨并不亲近,陆尘依旧尊敬,不亲近和尊敬,并不起任何冲突。
“方姨,进里面坐吧,外面风大。”
“不用了,不用了。”
方姨道:“你回来了,见到你了,老身的心也就安定下来了,老身,老身…”
她还是紧张,甚至更紧张了,但终究,颤抖着的手,还是从袖袍之中,拿出了一封信,纸张都有些发黄了,这封信,明显很有些年头了。
“尘少爷,老身整理老爷和夫人的旧物时,发现了这封信…”
声音很颤抖,大概是这一封信,对于陆尘是何等的珍贵。
有所意外的是,陆尘却没有表现出,想像中的激动,甚至于,他连过多的表情都没有,只是近乎平静的,接过了这封信。
然而悬崖入口的九歌,美丽的双眸之中,陡然生起无穷杀意。
她前后和陆尘相处数月之久,那近乎都是朝夕相对,尽管相处的时间其实也不算长,可是她有心,所以,她对陆尘很了解。
所以,她看到了,看似平静的陆尘,在接过信时,那难以被人把握到的不宁。
那般不宁,并非是因为激动,而是,悲痛!
为何会悲痛,为何?
信纸发黄,有些年头了,信中的字!
寥寥几句,不是长篇大论,字迹潦草,或许可以看成是,当年父母写这封信时,并没有充足的写信时间。
“陆尘吾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与你娘亲,应该已不在人世了。”
“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只要你能平安长大,我们便能含笑九泉了。”
“时间不多,为父也不知道,该给你留些什么话,就简单的说一下陆家,因为这是为父心中的一个遗憾。”
“当年我和你母亲出事,兜兜转转逃到景阳城,幸亏陆雄老爷子相救,否则,你母亲与我,早就命丧了黄泉,如此,便也不会有你的出生。”
“老爷子对我们极其之好,丝毫未曾将我们当成外人,陆尘吾儿,你若长大了,记得,一定要替我和你母亲,报老爷子和陆家的大恩大德。”
“我辈生而为人,长在天地中,做人,就一定要顶天立地,该报之恩,绝不能忘!”
“陆尘吾儿,谨记…莫要让你母亲和我,于黄泉之中不得安宁!”
一封信,便是一封家书,是父母临终的遗言,父母的遗命。
这封信很珍贵吗?当然!
除却神秘长盒外,这是父母留给自己的,另外一样东西,千金难买一家书,何况还是父母最后的遗言,又如何不珍贵?
可是!
信在陆尘手中,如烟花般燃起,最后,化成了灰烬,飘散在空间中。
“陆尘?”
“陆尘哥哥?”
“尘少爷,这是老爷和夫人给你留的唯一一封信,你为何?”
陆尘无声一笑,笑声中,那一份可令天地变老的沧桑,在疾速的,令周围空间,变得犹若冬来时那般萧条。
“所有的人,只知我在族会现身时,气之九重境,唯有方姨您,知道那个时候的我,已踏进炼气境了,可是,陆天松与陆天翔俩兄弟竟也知道。”
九歌美眸,杀意再现,越发冷厉。
“我和九儿遇到的那一天,同时也遇到了方达,他正带着一群人,包了一家菜馆,还能去武家赌坊中玩上一玩。”
“方姨,就你们住的那个院子,普通人,买不起吧?”
陆尘问道。
还有很多,陆尘没说,已没必要多说了。
方姨跪在了地上,现在的她,反倒不紧张了。
正在做错事的时候,人会紧张,被全部揭开了,心中大石落下,自不会再有紧张。
没有了紧张,却有愧疚。
“陆雄找过老身,他逼问老身关于尘少爷的一切,老身不想说,可是,他用方达来威胁,老身不得不说。”
丈夫早死,只留一子,多年来含辛茹苦,母子相依为命,为了儿子,她别无选择。
陆尘扶起方姨,道:“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去。”
方姨一怔,道:“尘少爷,你不怪老身?”
陆尘道:“我不会怪您,却也不会原谅您,以后,便俩不相见,各自相忘了。”
方姨呆了,又再度跪下。
陆尘扶着她,道:“您这又是何必?”
方姨忙道:“老身错了,只这一次,老身发誓…”
陆尘平静的道:“方姨,您也是母亲,您曾经更是他人之女,您应该知道,我有多想我的父母,午夜梦回时,哪怕我对父母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可我都依然会梦到他们。”
“可今天,您无视了我的亲情,用我父母的名义来压我,方姨,您让我如何原谅你?”
父母之命大于天,绝不可以有人,用父母的名义,来逼自己做一些事情,这个意思,陆尘必须要让方姨明白。
方姨神色惨然,伛偻着身子,慢慢的向山下走去。
“等等…”
“九儿,让方姨回家!”
“陆尘哥哥?”
陆尘目送着方姨远去,许久后,声音平稳,却极为缓慢。
平稳,代表着的是坚定,是他对自己内心做出这个决定的坚定,而缓慢,他只能用缓慢,来坚持自己的坚定。
“当年我出生,父母离去,如果不是方姨,我或者已经死了。”
用或者,那是因为他知道,陆家之人,不会让他轻易死了,但,这仍然不能否认掉方姨对他的照顾及关心。
“方姨抚养我过,明知陆家对我极其不善的情况下,还在偷偷照顾着我,这份情,未曾相报,已是我的不义…”
“不,陆尘哥哥,你说错了。”
九歌道:“俩不相见,各自相忘,这,就是最好的报恩。”
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各自生活平静,相互不在打扰,对现在的陆尘和方姨而言,这是最好的方式,那么,就是最好的报恩。
陆尘明白了,眼中,却有着极端的凌厉与残忍之意浮现而出,指着心脏处,道:“可这里,还是很难受。”
九歌道:“那就找个地方,好好发泄出来就是!”
何处能发泄?
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