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珞语几乎做不进去任何活计,两只耳朵一门心思的就在听着门口的动静。
可是一直到了正午,她也没听见什么关于杂役院的闲言碎语。
不对啊,白璎明明喝了汤药,怎么会毫发无伤?
莫不是那个老妇在骗她?!
心中气急,王珞语咬牙切齿地划弄着手中的扫把。
那边的白璎自然知道王珞语的心急如焚,她悠然自得的一如前两日一般清扫着院子,心下不由得也是一阵愉悦。
看昨天王珞语那兴奋的神情,那汤药中肯定是有什么毒物在,这次能够白白浪费王珞语的银两,她自然是开心极了。
正清扫着花园,身旁的草丛中忽然又是一阵响动。
白璎心下奇怪,用扫把拨开了那草丛,却看到了昨日舔舐着药汁的那只猫。
昨天即使是夜色浓重,白璎也清楚的记得,这只小猫是纯白色的,虽然有些瘦,可仍旧是漂亮可爱极了。
一夜未见,这小猫的身体各处的毛发竟然都斑驳了,红色的疹子如同图画般错落有致,连脸上都满是殷红的痕迹。
这毒毁人容貌且还人畜共患,王珞语真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白璎几乎要被眼前小猫的凄惨之状气得冲去撕了王珞语那张虚伪阴毒的脸庞!
终于,片刻过后,几次深呼吸之后她冷静了下来,快速地思索着对策。
王珞语这般‘豪爽’,自己不回她一份大礼,岂不是有失礼节?
白璎一边思索着,眸光又凝在了这凄惨的小猫身上。
她没有把握这病是否传染,自然不能轻易地与它接触,但是这也许也能成为接近太子的契机……
片刻间,白璎心中就有了主意。
她回身进了砖屋,拿出了些布衣,撕扯开来,蒙住了下半张脸与双手,而后又去接了一桶水来。
她一手提着水,一手抱着那没了力气的小猫,走到了太子回寝院的必经之处,挑了一处隐蔽树丛后坐了下来。
双眼紧密注意着道路上的动静,她的手也没有闲着,不断地用旧衣蘸着水,为那小猫擦拭着身体。
那小猫似乎也知道白璎是为它好,一副舒服乖巧的样子卧在她的怀中。
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时辰。
终于,白璎的腿都要坐的失去知觉之际,路那边传来了纷乱却有力的脚步声。
“……孤以为此事不可懆之过急……安宰相所言不无道理,只是……”
男人的只言片语飘近了白璎的耳畔,语气中过于熟悉的清朗淡漠顿时有些令她汗毛直立。
是太子!
白璎绷直了脊背,手下注意着轻重,轻轻地捏了捏怀中小猫的后臀。
小猫吃痛,尖声叫了起来,开始不安分的在白璎怀中钮动着。
“何人在路边树后躲躲藏藏?”
几乎是话音才起,裕时卿那柄金镶玉的长剑就到了白璎影绰躲藏的树丛前,身后的侍卫也都纷纷拔出剑来,一时间气氛颇有些剑拔弩张之势。
“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
白璎面上惊慌极了,手中却仍不忘搂住那只已经渐渐安稳下来的小猫。
裕时卿看着眼前半蒙着面裹得严实的女人,忽然有一刹那恍惚。
修长柳眉下的那双杏眼漂亮极了,眸底灵气逼人,远胜于自己所见过的任何一位名门闺秀,还给他带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何人蒙着面在此鬼祟?所谓何事?报上名来!”
心中虽是有一刹恍惚,裕时卿却仍波澜不惊的端着威严的架势,那语气之中甚至冷漠更甚。
“回禀太子殿下,奴婢看这草丛中有只患病的小猫,于心不忍,这才前来帮它擦洗,请太子殿下责罚!”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白璎丝毫也不怜惜力气地猛磕着响头,才一下,那嫩若凝脂的肌肤就是一大块淤青。
裕时卿的目光落在了面前人的怀中,那小猫身上的惨状落入眸中,令他也是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不用磕了,孤饶你无罪。”裕时卿收起了长剑,脸上似乎还是那般的冷漠,眸底却有着些微的波动,“那猫的病恐怕传染,你这般防护恐怕无甚作用。”
白璎闻言才停下了动作。
她抬眸,莹亮粲然的杏眼忽然直直的望进了裕时卿的眼底,坚定地开口道:“奴婢知道,但这小猫是一条生命,奴婢怎能漠然令它痛苦致死?是奴婢蠢笨,请太子殿下恕罪!”
裕时卿心口忽然狠狠地一跳。
他自小怜爱这些小生命,但身份所迫,他不得不将自己完全藏入了冷漠果决的面具之下,不肯暴露自己哪怕是一丝弱点。
“……放下那小猫,孤会命人医治。”
良久,裕时卿平静的声线打破了沉默。
什么?!
连同白璎在内的人,听到裕时卿这话脸上皆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太子殿下,竟然会下令救治一只小猫?!
“叩谢太子殿下大恩!”
白璎眸中满是真诚的欣喜,激动之下,她又连磕了三个响头,汗水混杂着丝丝血水流了下来,可她似乎全然不在意。
裕时卿皱了皱眉,也不再多说,就率领着众侍卫和几位朝臣离开了。
白璎迅速放下了那小猫,冲去了最近的井边,认真的清洗着自己。
裕时卿下了命令,那么小猫就一定会得到医治,他极其讲诚信,她是知道的。
清洗好,淸澈的井水再次倒映出了她的剪影,娇丰色清丽的脸颊荡着苦笑,即使在水波摇曳中仍是清晰可辨。
裕时卿,裕时卿……
他终究是她躲不过的劫。
一夜辗转,白璎再醒来时,却觉得脸颊有些肿.胀的痒意。
糟了!
她迅速起身,寻了面尚且干净的铜片,看向了自己的面庞。
原本清丽无双的脸上如昨日的小猫一般出了道道红痕,虽还不明显,但又刺又痒,几乎令她难以忍受。
这传染病太过厉害,绝不能让它散播开来!
白璎几乎刹那之间就做好了决定,她快速的封上了窗户与门,侧耳聆听着门外的动静。
她必须尽快把这病的紧急禀明刘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