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湖中人都知道,狂风营确确实实的存在过。
因为在那三件轰动江湖的大事以后,被整个中原江湖围剿,被所有人认为消失了的狂风营在随后的十几年中还是频频出现过。
可能是因为被整个江湖围剿的压力过大,狂风营再次出现以后,并没有如同之前屠戮三大江湖豪门一样高调,而是以匪盗自居。
每一次出现,都代表了有一个大家族将会被洗劫一空。
狂风营的规矩就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所以那个气焰彪炳自称将军的魁梧男人才会表现的极为自负,单单说出狂风营便像是知道吕良一定清楚狂风营的规矩一样。
事实上正是这样,在龙威镖局的这群镖师中,也只有吕良清楚狂风营三个字的含义。
狂风营所过之处,金银财物片甲不留,要么留下一切财物,要么被杀一个片甲不留。
哪怕眼前自称是狂风营的那个魁梧男人手下人马只有两百来人,可吕良却硬是被吓破了肝胆,不敢生出质疑那个魁梧男人的心思。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片江湖中有人敢打着狂风营的名号为非作歹,因为所有冒充狂风营的人基本都被真正的狂风营用铁血手段给镇压了下去。
既然眼前这个男人敢大声宣布自己是狂风营的人,那么就一定是狂风营的人无疑。
吕良的姿态放的愈发的低了,他躬下去的身子不但没有直起,反倒是又往下了一些,“将军,狂风营的规矩我懂,这马车里面便是我们这一次押运的货物。”
他伸手指了指被龙威镖局那群镖师们护在中央的马车说道,在那之后,他当先掏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金银和值钱物什,放在了自己身前。
做完这一切以后,吕良转身望向自己身后那群龙威镖局的镖师们,“现在你们必须把身上所有的黄白之物以及能够卖些银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在我刚刚放东西的地方。”
在龙威镖局这群镖师中,吕良拥有很高的声望。
特别是这一次在西凉山中行走,吕良的老成持重与丰富经验让他们避免了很多麻烦。
他们是打心眼里相信吕良,所以吕良都已经带了头,他们自然有样学样同样的把所有金银以及值钱物什给掏了出赖,放在了地上。
哪怕他们很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狂风营三个字就让吕良骇然变色,但眼前的形势也由不得他们不照做,两百名悍匪,还是极像王朝正规军的悍匪,不是他们这群乌合之众能够直撄其锋的。
这些镖师们将所有东西都掏出来以后,吕良就把视线望向了丁牧、刘婷以及肖胜。
丁牧见状,对着吕良摇了摇头,如果那把木剑不算的话,他身上确实没有什么黄白之物和值钱的东西。
倒是刘婷和肖胜两人身上的金银物什很多,仅仅是他们两人掏出来的金银物什价值加起来就能够和那三十几名镖师掏出来的东西总价值相比。
等到大家都把金银物什给逃了出来,吕良才再次躬身,“将军,我们已经按照狂风营的规矩留下了所有的金银物什,您看……”
被一群悍匪簇拥着的魁梧男人没有回话,他接过了身旁一名悍匪递过来的长矛,双眼微眯,长矛电射而出,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以雷霆手段把一名镖师在钉死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以后,那个男人才云淡风轻的一笑,像是做了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可不是那么好欺骗的,这只是杀鸡儆猴,所有身上仍然留有贵重东西的人,你们还剩下一次机会。”
那个气焰彪炳的魁梧男人出手的动作别说刘婷和肖胜,就是丁牧和吕良都不曾看清,高手!
这人绝对是一个高手,至于有多高,在彪炳气焰的掩盖下,丁牧和吕良都没有看透。
别说是这个自称将军的人,就是那两百余身穿狰狞铁甲的长矛手,那一身凶悍的气势掩盖下的实力,都不是他们能够看得透的。
魁梧男人的杀鸡儆猴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他的话刚落,剩下的镖师们就再一次开始掏身上的东西,在性命受到威胁之时,他们自然选择保命,恨不能把自己扒个精光,来证明自己的确不曾藏掖一丁点金银物什。
这一次镖师们不敢耍花招,聚集在地上的财物再次翻了一番。
就连肖胜都把自己自作聪明藏起来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重新走回到刘婷身边,肖胜看着迟疑不决的刘婷,英气勃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师妹,你手上那个玉镯子也拿下来吧,若是不把所有的金银物什全部交出去,那个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咱们听吕叔的话。”
刘婷听见肖胜的话,抬头瞥了他一眼,眼中有一丝嫌恶,她知道肖胜说这话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可她就是不能接受。
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肖胜和她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怎么会不知道她手上的玉镯子是她娘亲给她留下来的唯一东西,哪怕真的要把这个玉镯子交出来,这句话也不应该是肖胜来说。
“师兄,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它贵不贵重不说,可这些年来看着它我就像是看到了我娘,你知道的。”
肖胜无奈的一笑,他是真喜欢刘婷,所以不管做什么事自然是把刘婷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师妹,眼前的形势容不得我们做主啊!如果你不交出镯子,被那人迁怒,到时候不光是你,就是我们镖局剩下的所有镖师,可能都会被那人下令屠戮一空。就算我可以不在乎镖师们的性命,但我绝对不能不在意你的安危。”
他走到刘婷身边,狭长的眸子中露出一丝狠色,“师妹,你不动手的话,那我来帮你!”
刘婷闪身让过肖胜,大喝了一声肖胜的名字,语气中带有极其强烈的愤怒,“肖胜,你别动我,若是今天你把我手上的镯子给交出去的话,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那一身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豪杰气息在这个时候消散一空,表现的有些柔弱。
向前走了一步,刘婷倔强的望向悍匪簇拥中那个气焰彪炳到骇人地步的男人,视线不偏不倚,丝毫不让,她指着自己手腕上带着的玉镯子,“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一件遗物,我是绝对不可能把它交出来的,若是你觉得我坏了狂风营的规矩,现在便可以把我和那名镖师一样,钉死在地上。”
“婷婷,你!”吕良闻言脸色变得有些惨白,他甚至是能够想象得到刘婷的下场,这让从下看着刘婷长大的吕良心中有些难以接受。
刘婷对着吕良摇了摇头,望着那个魁梧男人的目光还是寸步不让。
吕良叹了一口气,眼睛磕上,似乎是不忍看刘婷被一矛钉死在地上的凄凉下场。
那个魁梧男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倔强的吓人的刘婷,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让人不明所以的笑容,“是个有意思的孩子,不过狂风营这么多年的规矩不容破坏。”
他接过自己身边那名悍匪再次递给他的长矛,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
长矛高举,往后拉开一条弧度,这样投掷出去可以保证长矛能够更好地和他那身巨力配合,让长矛携带的威势更加霸道狂暴。
眼看着那个气焰彪炳的魁梧男人手中的长矛就要投掷而出,吕良不忍的合上了眸子,肖胜面色变幻不定,最终还是没有说一句话,那群被震慑的肝胆俱颤的镖师自然也不可能站出来。
就连刘婷自己都抱了必死无疑的决心,却不料这段时间她没有给过丝毫好颜色的丁牧佝偻着背站到了她身前五步远的位置。
这一次丁牧的脑袋没有低下,而是高高抬起,丝毫不让的望向那个想要一矛钉死刘婷的魁梧男人,瘦削的身体恰好好处的把刘婷挡在他的身后。
在刘婷自己都快要绝望的时候,丁牧就是刘婷命中注定的盖世英雄一般义无反顾的出现在她的身前,他不发一言,只是默默的以行动来证明自己保护她的决心。
刘婷的眼眸刹那间一片迷离,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这一刻,那个喜欢佝偻着背,低着头的孩子,那个瘦削却又坚韧不拔的孩子,那个身上带有不同于他那个年纪所应该具有的沧桑的孩子就像是一道烙印,印到了她的心底,烙印清晰可见,没有人能够动摇。
丁牧右手握紧了自己腰畔的那把木剑,丹田之中稀薄的真元密布他身上所有的窍穴,在他全身的经脉中疯狂的运转着,一遍又一遍。
可哪怕是这样,丁牧面对那个男人仍旧没有多大的底气,他表面看上去虽然还算镇定,但是他的后背上沁出的汗水已经打湿了他身上的衣衫,那种从骨子里生出的来自于本能的对危险事物的畏惧没有什么能够隐藏。
但就是这样,丁牧仍旧不曾生出退后一步的心思,相反,他的步子再次往前迈出,握着木剑的手也更加用力。
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可意思表现的却极为明确。
想要杀了刘婷,就必须踏过他的尸体。
他丁牧若还没死,就要让他一步不能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