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何朝林虎弯了嘴角,笑靥甜人,成功惹得这黑脸大汉红了脸后,才转过头继续看向王凌云。
“我听说王老爷的腿虽是旧伤,但每逢刮风下雨都会疼痛难忍,需要药物止疼,可有此事?”楚何问道。
王凌云点头,“没错,确有此事。”
“那平日药物是如何得来的?”楚何再问。
“老夫的病一向由叶大夫诊治,药材自然也是叶大夫开的。”
楚何显然问了个傻问题,连紧张地立在一边的王景晖也暗自松缓了表情。
当别人都为他的问题感到不值时,楚何反倒是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他开口继续说道:“前几月,渝州大旱,当地的药草受到影响,价格飞涨,由其是特产药材黄芩,更是供不应求。”
“叶大夫考虑到派内的钱财,给您调换了药方,将黄芩换成了地黄,虽然避开了昂贵的药材,可是止疼的效果却差了一点。”
“楚何,你该说的是账本的事,而不是无理纠缠我父亲的病症。”王景晖沉不住气地指责。
闻言,楚何终于施舍了一眼给他,像是颇感无趣般他收了笑容,离开了二人。
他回到了台上取了其中一本账簿,翻开然后拿在手上展示给众人看。
“其他账本上,进的药材种类和数量都差不多,唯有这一本,上面清楚地写着这几个月店铺大量地进黄芩这种药物。”
“一家意有图谋的店铺为什么突然大量进了一种止疼的药物?如果是为了趁机赚取药物差价,又为什么上面没有卖出记录?”楚何语意连贯地说道,丝毫也不给王景晖打断的机会,“最后,要知道这个黄芩到底到了哪里,很简单。”
他看着王凌云,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为了及时煮药,王老爷平时必定会存放些药物在身边,去看一看,一切自然就见分晓了。”
“满口……”王景晖眼神冰冷地上前叱责,可他身侧的父亲却突然拉住他的手臂拦下了他。
看着侃侃而谈的楚何,王凌云那布满阴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凉薄笑意。
“啪啪啪——”
他用细长枯瘦的五指为楚何鼓掌。
“不愧楚女侠。”他说道。
楚何道:“谬赞了。”
王凌云看了眼假意谦卑的楚何,肩膀一沉,再抬头,坦然地看向众人。
“不错,那账本的确是我的。”他干脆利落地说道,甚至连语气都不曾波动,好似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我鼓动郭昌,以掌门之位为饵诱哄他给王傲志下药。”
王凌云死死地抓住了王景晖的手臂,用力到青筋暴起,可面上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是这事都是我一人干的,与我儿无关,他对天星派忠心耿耿,从不曾知晓此事。”
“父亲……”
“晖儿。”王凌云沉声说道,他扭头看向王景晖,那双眼睛亮得像是月夜下的刀刃,“现在是你逮捕我这个叛徒,为天星派立功的时候!”
王凌云的声音仿若炸雷,有着千军万马一样的浩荡声势。
他依然紧抓着王凌云,那手指都快陷入王景晖衣袖的褶皱中。
大义灭亲的戏码,无论如何,总是引人唏嘘。
有与王凌云交好的人质问他“何必如此”。
王凌云转头看向楚何,那双寒瞳直勾勾地,像是刀子一样要穿透他,钉在楚何背后的人身上。
“成王败寇,历史总是由胜者书写。”
“楚何,告诉你背后的人,我王凌云从没有输给他,不过是时运不济,命运弄人!”
最后的一句话,王凌云紧紧抓住的自持终究裂开了缝,从里面吹出来不甘与愤怒的狂风。
事情的结尾,王凌云被关入地牢,只等掌门醒后,再次审理。
王景晖亲自送他父亲进了地牢,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话,出来后王景晖越发死气沉沉,只是过了一晚,他就好似老了十几岁一样。
身上,隐隐有了王凌云的模样。
后一天,坏事不断的天星派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掌门王傲志醒了。
虽然身体尚且虚弱,但是已经能够神志清醒地和人对话了。
他安静地听前来汇报的弟子讲完了所有的事情,唏嘘感叹之余,还是决定给王凌云留一条生路,让他在地牢里孤老此生。
除了下达对王凌云的处置之外,他还宣布了一件大事。
他要将掌门之位,传给王景晖。
接连不断的大戏总算是要唱响最高潮了。
宁晚坐在客房内,想着事情的发展按照既定的命运走了下去,心里难免有几分“即将成功”的快活。
她正松快着,却听门口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宁晚疑惑地上前开门,就见已经恢复男儿身的楚何正背着包袱站在门口。
“这是……”
宁晚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打扮,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楚何推门走了进来,毫不见外地替宁晚收拾起屋子里的东西,边收拾边开口说道:“天星派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我们也该抓紧时间去万仞山庄了。”
宁晚站在屋内,暗自为难地瞅着他上上下下地忙碌着。
她想到了一万种意外的可能,却没想到最后问题是出在楚何身上。
他和天星派掌门的关系显然不浅,不然怎么会处处帮着他,可是这好不容易正戏开始了,他怎么要跑路了呢?
宁晚心中不愿离开,可是偏偏她明面上的人设无法阻止她这么做。
罢了,总归楚何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着。
天星派接下来就交给其他人吧。
重新有了计划的宁晚立刻堆起满脸的笑容凑了上去,“真的假的,我们马上就走?”
“马上就走。”楚何肯定的说道。
“好嘞!”
听到宁晚愉悦的应答声,楚何倒是难得的停下看了她两眼,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原本绷紧的身子松了几分。
他甚至有闲心走过来点了点宁晚的额头,取笑道:“现在总算是如你所愿了吧。”
“我早等着这一天了。”宁晚骄矜地说道,只是眉眼间是遮不住的喜意。
“这是女儿家的东西,你少乱碰。”
宁晚把楚何推出了房间,指使道:“你再回去瞅瞅,有没有落下的,等我收拾好了,自然会叫你。”
楚何依言答应,乖乖地守在外边。
宁晚也不防备他,就开着门收拾起来,时不时还与楚何说上两句。
准备关上另一边的窗户时,她一边勾着窗框,一边手指张开,小心地将藏在袖中的珍珠发簪落在窗外的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