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由于宋玉京的影响,宁晚心里有那么些不安,但是夜探剑冢的计划,她始终都不曾放弃。
是真是假,总归要一探究竟才能知道。
月上枝头,深夜时分
宁晚轻手轻脚地换上了夜行衣,吹熄了蜡烛。
她晚上回房间前特意去楚何的房间坐了会,加了少量的安神散在他的茶水中,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动静,就不会惊醒隔壁熟睡的少年。
宁晚轻手轻脚地抬起窗户,脚步轻巧地跃出,然后踩着墙上不平的石块,一路借力跃至屋顶,如同灵活敏捷的黑猫般潜伏在阴影中。
她按着记忆中的路子一路疾驰,身形快如闪电,但步子却轻得和羽毛一样,点地即走,连点瓦片颤抖的声音都没有。
很快,她就逼近到了剑冢外。
夜晚的剑冢越发威严,外边守卫的弟子也多了四人,数量对半分开,守着左右两边。
宁晚小心地丢出一块石子,趁对方引去心神的片刻,从墙角就地滚出,灵活地躲到了就近的大树那。
剑冢前是一片空地,哪里都躲不了人,想避开守门弟子的耳目,是万万不可能的。
想进去,一场恶战是难免的。
只是她不能引起太大的动静。
宁晚思考着,盯着那些人的黑眸冷冰冰的,映不出半点暖光。
她从衣襟中掏出一把刀尖青黑色的匕首,这上边涂了他们圣教特制的毒药,活阎王,见血封喉。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她动手得利落干脆点。
树梢轻轻晃动,叶子摩擦的簌簌声引来了守门人的注意,他们一眼扫去,发现有一处树丛中有什么东西闪烁着亮光。
有弟子察觉不对,打算过去,然而才迈出一步,只见青色光芒在瞳孔中一闪而过,下一妙,高大的男人扑通倒地。
“有敌……”
连高声警告的余地都没有,宁晚犹如优美的舞者,指尖旋转刀片,须臾间便是一场血与刀光的舞蹈。
尸横遍野。
宁晚冷静地抖手甩去了刀剑残留的血液,毫不犹豫地朝洞窟内大步走进。
夜晚的剑冢更宁静,也更死寂。
一路走去,除了烛火被风吹动的声音外,就只有她落地的脚步声。
走到尽头,沉睡着无数利剑的墙壁依旧沉默无语地守在那。
宁晚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检查每一把剑。
她看向犹如深渊的壁顶,抽出火折子点燃举在了身前。
然后后退几步,俯冲助力,犹如身旁黑衣的轻盈的燕子,脚蹬石洞,三两下爬到了烛火不能及的高处。
果然。
她两脚攀着墙壁,一手紧扣住石窟,整个人呈三角姿势依附在石壁上。
宁晚将手中的火折子往两边挥去,豆大的光芒只能照亮方寸之地,但这也足以验证宁晚的判断了。
这整面墙壁上都凿有大小不一的石洞,底下的的确就如宋玉京所说是存放废剑的地方,可是顶上却不是了。
这些石洞远没有储物的深度,倒像是被人刻意凿出来垫脚的。
宁晚勾起嘴角,心有成竹地借力继续向上攀去,抵达了石壁的顶端。
说顶端其实也并不是,这洞窟最顶上是封住的,没有日光照射,所以才显得黑暗。但是有人有心,在顶端和底下之间凿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只有顺着石壁一路向上摸索,才有机会摸到那条隐没在黑暗中的暗道。
白日里,宁晚就觉得奇怪,若是储存剑的地方,为何灯火只搁在下边却不放在上边,前来一探才发现结果正如她所想。
迷惑人心的浅薄技巧。
宁晚手持灯火,慢慢地沿着暗道继续往里探去。
暗道内昏暗崎岖,随着山势,时而高,时而低,时而宽,时而窄,凝神细听,耳边还隐隐有风声传来。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暗道的尽头才出现了些许光亮。
宁晚心中一喜,想着那里定然是吴钩剑所在,急忙吹熄了火折向前奔去。
然而,往外跳出,却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山野之中,目之所及,是无边的树木。
夜色茫茫,月光斑驳,树林传来仓鸮可怖的叫喊声。
宁晚往前走了两步,借着月光依稀分辨出,前面是一座荒冢。
坟墓草率地用黄土堆了起来,顶上杂草丛生,还有林间野兽经过的粪便。
墓前没有摆放供奉的吃食和酒水,只有一块吹倒的木牌凄凄惨惨地靠在黄土堆上。
宁晚上前将那木牌捡了起来,抬手擦去上边的尘土,那被掩盖住的字慢慢地显现出来。
“爱子秦无难之墓。”
万仞山庄的秦姓,然而却连个正经的坟墓都没有。
宁晚拿着木牌想远处眺望,只见四周都是草丛树木,再找不出第二个荒冢来。
看来是还是座孤坟。
她低头仔细瞧了瞧这木牌,虽然牌身经历雨打风霜腐朽生菌,但是看样子还是新刻不久,上边的提字也是,黑色的颜料尚未褪却,依稀看得出刻字人的笔锋。
只是这份贴心回到荒冢上,又显出几分虚伪来。
有心为他换木牌,却连个遮阴避雨的石墓都不肯给。
心头生出了几分嘲讽之意。
宁晚转头再次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树海茫茫,全然没有吴钩剑的线索。
她失望地沉下了肩。
好不容易按着猜测找到了暗道,谁成想竟然跑到这荒山野岭来了。
难不成,就真像宋玉京说的,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吴钩剑?
铩羽而归的失落冲击着宁晚的思绪,让她心中那明确的信念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宁晚沉默地将手中的木牌摆正,重新插回了荒冢前,然后无言地掏出了藏在怀中的竹管。
【万仞】、【吴钩】两字还深刻地刻在其中,可为何如今摸上去,却觉得分外虚幻。
宁晚无声地叹了口气,收回竹管,决定下山寻路回去。
然而,草木踩踏的簌簌声突然传入她的耳朵。
宁晚心道不妙,当机立断爬到了树上,借助茂密的枝叶和昏暗夜色躲藏在树梢中。
果然不到几息,从那草木掩映的小道中走出一个羽冠蓝袍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