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带到了秦老庄主的书房内，日光明媚，宁晚悄悄抬眼打量着屋内的装饰。

与万仞山庄本身古朴严谨的风格相似，屋内陈设少而颜色深，唯有那架子上的白色陶器是其中的一抹亮色。

在这暗色的环境中，连人的心情都会变得紧张讶异起来。

“爷爷。”

宁晚跟着秦湛上前行礼，两人是晚辈，哪怕此次是私下会面也不该失了礼数。

然而，还没等他们彻底弯下腰去，两人就被秦老庄主伸手扶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寻回了叶婉仪，解决了庄内的一件大事，秦老庄主面上看起来轻松多了，嘴角也微微带着笑意。

但是宁晚注意得到，他背在身后的小臂无意识地用力攥紧。

“宁少侠身体如何了。”秦老庄主满面温和对宁晚说道，好似是一个体贴晚辈的老人。

宁晚笑着回道：“好多了，楚何给了我一些药丸，吃下去之后就觉得身子舒服多了，听他说这是他师傅给他的救命药。”

“两位关系可真是不错啊。”秦庄主“呵呵”笑着，“两位先是前往剑冢阻拦魔教，后又献计救婉仪，真不愧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宁晚不卑不亢地回道：“秦庄主谬赞了，我不过是讲了些万仞山庄的往事罢了，最后能想出计谋还是秦少爷的功劳。”

说到这，秦庄主面色不变，但话锋一转，道：“这万仞山庄的往事已过去百年，不知宁少侠是从何处得知。”

宁晚睫翼轻颤，回道：“是楚何同我说的。”

“楚少侠么，既然如此也该多谢他才是。”秦庄主沉思般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继续问道“不过，老夫先前派人去请楚少侠，但他不在房中，不知宁少侠可知道他的下落。”

眼皮子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宁晚微微蹙起眉头，答话：“昨天夜里和他见过面后，就不知道他去哪了。”

“楚少侠不曾和你提起？”

“不曾。”宁晚肯定地答道，但是说完后又紧皱起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难以言说。

“宁少侠？”秦老庄主询问道。

宁晚慢慢地叹出一口气，说到：“他并没有同我说过去哪，只说过有件事他很好奇。”

“哦，什么事？”

“他说，这世间之事皆是人云亦云，三人成虎。但他好奇谁才是第一人。”

秦老庄主的瞳孔剧烈地颤抖着，他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假象，背在身后的手掌越发用力。

谁才是第一人？

谁才是放出谣言的人？

而谁又是谣言的开头呢？

吴钩剑成名数百年，中间因为历史变迁和政堂缘由一度没落。

一个小小的江湖浪子，能有什么能力去探究那深藏的过去，何况以他审时度势的性格，难道当真会毫无防备地搅合进这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秘事中。

显然是有人背后出谋策划。

恐怕就连那些魔教余孽也和这背后人脱不了干系，不然单凭那些魔教余孽怎能闯入重重防守的万仞山庄之中，掀起如此大的波浪呢。

秦老庄主不由得再次想到了之前收到的“天下楼无偿提供前朝宝藏”的事情。

原来不知何时，棋局上对弈的一方早已换了主人。

楚何。

秦老庄主暗自将这两个字在心中再次咀嚼一遍。

少年在庄内的所作所为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许多他身上无法理解的疑点在贴上“天下楼”三个大字之后都得到了解释。

没想到他也同其他人一样，只因听过传言，便先入为主了。

知道了心中的大敌，秦老庄主并未觉得轻松，天下楼如今只是提供消息，并没有任何作为，以不变应万变，但谁也料不到他后手会做什么。

显然，想要抢得先手只能先发制人了。

秦老庄主在心中盘旋了几个想法，面上还是温和的笑容。

他随意地同两人聊了两句，便想打发他们离开，可面前少女像是不知他的深意一般直直地站在那里。

“宁少侠，还有何时？”秦庄主耐着性子问道。

此番也是多亏她才点破了楚何是“天下楼”探子的身份，想到这，他面上的温和笑意也真挚了几分。

宁晚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上前两步，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了秦庄主面前。

她脆声问道：“秦庄主，你可知这是何物？”

洁白如雪的掌面上正搁着一支碧色的竹管，上边还有隐约有四字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