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孙逸果然是言出必行，心狠至此。

景岚华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段时间的，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的脑海里只有无尽的疼痛，绵绵不绝，从四肢向她的神经传递。

四肢好像被火烧，又好像有冰块敷在上面，身体在相互对抗，试图将疼痛挤出去。

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得，景岚华这才明白。

她的眼睛早被一块黑布包裹起来，所以什么也看不见。

如果有人在这时候掀开她的眼罩，会看到她的双眼满目血红，目眦欲裂。

屋外传来细碎的人声，但是景岚华早已失去了意识，根本没有听到。

“王爷……”

左眉低下头。

仲孙逸看着景岚华身子微微抽搐的样子，眉头皱了皱，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左眉是他私人的医官，却无人知道左眉曾是一位精通刑讯的江湖术士。

过了半晌，仲孙逸才开口：

“说罢。”

“下官只是在……景岚华的几处紧要穴位锁上了金针，足以让她感受到筋断骨折之苦，若是……”

“什么？”

“若是真断其四肢筋骨，怕是难以复原。”

仲孙逸挥了挥手，示意左眉先出去。

果然景岚华现在痛苦不堪，满头皆是细密的汗珠，额头上的血痂在挣扎之中已经开裂，尽管她现在已经不知道是昏沉还是清醒，但全身却在不由自主地挣扎。

仲孙逸忍不住伸出手，却又停在半空。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要同情一个残忍的杀人凶手吗？

景岚华那倔强孤高的表情，浮现在仲孙逸的脑海里。

这样一个女人，当真是凶手吗？

不过，也没有哪个杀人犯会承认自己是凶手。

景岚华的嘴已经干裂了，一张一合，像一条濒死的鱼，犹在垂死挣扎。

不知道是什么心态，仲孙逸低下头，想听听景岚华在说些什么。

“不……不……不是我……不……”

即便痛成这样，也嘴硬地不愿意改口吗？

仲孙逸眼眸一沉，神色有些复杂。

越倾城的惨状依稀还在眼前，仲孙逸闭了闭眼，有丫鬟的证言，有仵作的检验，景岚华，本王纵使想相信你，也不知道该如何相信！

仲孙逸步出房间，看了左眉一眼：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左眉愣了一下，不敢多问，只敢应是。

王爷没有再提打断筋骨之事，但也没有说要放过景岚华。

这金针之刑，应当还得继续，只是这频率……

景岚华从昏沉中逐渐清醒过来，已经不知道是几日之后，她依旧什么也看不见，四肢稍微一挣扎，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莫非这就是仲孙逸所说的慢慢痊愈的过程？

他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一想到可能接下来又要重复一次那种痛苦，就有一种刻骨的惊惧从景岚华心底涌出。

如果现在有人能给景岚华一把刀，她会毫不犹豫地捅入自己的心脏，但是她觉得，仲孙逸根本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原来，绝望不是死亡即将到来，而是根本看不到生路在何方。

仲孙逸，你为什么不能干脆一刀了结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