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晚上,房间里漆黑一片,从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钻心刮骨般的恐惧。
为什么不开灯?!
之前的每一天她都会记得在床头留一个小小的灯,但是今天灯却灭了!
她疯狂的按着床头的开关,但是灯没有半点反应。
手心冒汗,浑身发抖,心脏剧烈地跳着。
那些本来以为能够忘记的回忆全都如潮水般涌来,带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将林浅淹没。
在孤儿院里,她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三天,得了幽闭恐惧症。
这个病会让她自己想像出很多不存在的东西和声音,满是怨念的呼啸和尖叫,但她在这种时候,根本动弹不了。
整整八年,她都不敢关灯睡觉。
不管是和陆泽川疯狂的时候还是无数个自己度过的夜晚,她都不敢关灯。
她还不敢走偏僻阴森的小巷子,不敢一个人在晚上九点之后坐电梯。
这么多年来,她以为自己这个病已经好了。
其实没有。
她的手腕上像是绑了根绳子,绳子另一头牵着回忆这条黑狗。
一直紧紧的跟着她。毛骨悚然的看着她。
“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林浅从床上重重的跌下来,抬头猛的对上了高大的柜子,依稀能够看出轮廓的缝隙里有什么让人恐惧的东西在不断游走。
耳边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她捂着耳朵想要爬起来,但是腿在一直不停的打颤。
黑暗之中她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只觉得两边的墙不断的压缩,每一个缝隙里都像是有千百只眼睛在看着她。
从床边到柜子,只有三步,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
打开柜门的一刹那,林浅头皮发麻,嗡嗡作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的抱住柜子里那个肮脏破旧的玩偶熊,窒息感在不断的发酵,从各个角落塞进她的身体里。
她快要把怀里半人高的玩偶熊揉烂了,疯狂的流着眼泪。
这是陆泽川在离开孤儿院之后留给她唯一的东西,每一次她发病的时候都抱着,想象着陆泽川在身边。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着了魔,发了疯,才会相信陆泽川当初说下的每一个字。
原来绝望就是这样的吗?
没有人来救你,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没有人,来救你。
林浅被发现昏倒在房间里之后,还算及时的被女佣送来了医院。
陆泽川破门而入的时候对上了医生冰冷的眼神。
“家属?”
陆泽川不耐烦的点点头,他的视线越过医生,看着床上那个蜷缩成一团不断发抖的女人,突然发现,这个女人似乎瘦的只剩下骨架了。
他冷笑一声,罪有应得。
医生道:“病人有比较严重幽闭恐惧症,你们如果知道这件事情就不应该把病人一个人放在黑暗的地方,她现在还在昏迷,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幽闭恐惧症?”陆泽川的呼吸有些乱,一把掀开林浅的被子,颤抖着道,“她怎么会有这个病?是不是装的?她是不是装的?!”
他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林浅嘴里不断重复的话,和那双死寂的眼睛。
这一切都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心底扎根,死死的攫住他的心脏。
他突然很害怕。
“这里是医院!请你安静!”医生把陆泽川劝了回来。
“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人也没有醒,肚子里的孩子才刚刚两个月……”
“泽川,饭吃的好好的,怎么还跑来医院看这个晦气的女人?”身后传来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
他在惊惶中回头,看着林婉婉搭上来的手,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