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不听话,父亲打心眼儿里不想搭理他,嫌他老出去惹事。然而,二叔期待的目光又让父亲不由得产生了再看一遍的想法。于是,他再次从二叔手中夺过那张纸看起来。他看着看着,终于看出了四句话的端倪。他顿时一脸的不悦,板着脸说:“老二,恁被人戏弄了,不知道丢人,还回来让我看。”
二叔问:“他写的啥意思?恁给俺解释解释。”
父亲指着纸上的字说:“这是一首藏头诗。恁看啊,草字往下是个上字,上字下面是个飞字,连起来不就念成了草上飞盗?”
“啥?草上飞,真是郭宗昌那小子?真他奶奶的不是个东西!”二叔一听盗枪的是跟张家有世仇的郭宗昌,并不是他一直担心的日本人动过手脚,顿时气的破口大骂。
郭宗昌何许人也?他是住在村西的郭氏家人,也是个练武之人,今年二十四岁,比二叔大两岁。只因他跟外乡一个拳师学艺,练就了一身轻功。所以他自称“草上飞”,但又由于他性格孤僻,就像前南斯拉夫电影《桥》里的飞刀手狄希一样,不爱多说话。他自认为自己武功高深,比谁都强,所以目光总是显得很清高。
张家和郭家因为祖坟风水之争就结下了世仇。就连父亲也说不清两家结仇是从哪一年开始的,到了父亲这一辈儿,二叔这个二百五就更当仁不让。每年清明祭祖这一天都要跟郭家拼上一回。远的不说,就说去年,因为风水又打了一架,这回二叔竟然下了狠手,把郭宗昌的胳膊给打折了。
郭家人一看二叔打折了郭宗昌的胳膊,都不干了!郭家族长郭文堂率领他的四个儿子非要找二叔算账。郭家四兄弟是出了名的二杆子,比二叔还横,扬言要带领郭家人把二叔两条胳膊打折,给郭宗昌报仇雪恨。
村长田兴山听说郭家和张家又干上仗了,慌慌张张又来劝架,说了郭家说张家,好话说了一箩筐,总算安置住了两家。这些年,他没少给两家拦架,也没少从中调解。可事过后两家照打不误。
有一天,田兴山就把两家掌门人都叫到一起,本着让两家和好的想法,苦口婆心地说:“一个村住着,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就是个坟头儿吗?大家互相让让有啥不得了的?咋的,还想再打出人命?”
二叔说:“张家的祖坟没挡住下游郭家祖坟的风水,他们凭啥要放倒张家祖宗的墓碑?”
郭文堂说:“张家的祖坟在上游就挡住了俺郭家的风水,致使俺们郭家多少年也不出一个大官。”
二叔说:“恁郭家破坏了俺们祖坟的墓碑,坏了俺们的风水,俺家还没出过一个大官呢,俺找谁去?”
郭文堂说:“恁找谁俺管不着。。。”
“那就应该胳膊郭宗昌那小子打折!”二叔一听郭文堂拿着不是当理说,他也急了。
这样的话不知说了多少次,上坟打架也成了永不可改的传统,一代又一代延续了下来,每一代都有人打得头破血流,甚至有人送了命,闹到官府,以致打人者蹲监坐狱,还的劳命伤财花钱托人往外赎人。据说,从第一次干仗开始,两家就成了剑拔弩张水火不相容的仇家。
说到这,咱回头得再说说草上飞,他是怎样发现二叔的枪?又是怎样盗走的?
原来,那天晚上草上飞吃过晚饭准备到河边练功,当他刚走到河边,突然看见二叔,三妮子,包子夜色下从西边过来,每人扛着一个长长的东西兴高采烈地进了梅儿家。草上飞好奇,就跟了上来,等二叔一进梅儿家,他瞅瞅周围没人便一纵身跃上房顶,趴在一户人家的房上往梅儿院里窥视。当二叔他们把包裹枪的衣裳打开,草上飞一看是枪,顿时惊得舌头吐出多长。他一直盯着四个人把枪藏好,二叔回到前院,就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手。临走还在墙上“唰唰”写了四句藏头诗。
再说二叔,他气呼呼地骂着就去找草上飞。
父亲怕二叔跟郭宗昌再打起来惹出是非,就在后边喊:“老二,恁给我手老实点儿,再给我再惹事儿,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此时,草上飞正在家里摸着三条枪高兴,突然,大门外有人骂街,叫喊着让他出来。草上飞急忙把枪藏起来,跑出来一看是二叔。二叔正站在他家门前骂声不止,大有要把他家掀个底儿朝天的架势。
二叔一看草上飞出来,用手一点,“姓郭嘞,恁他奶奶的算啥玩意儿?”
“恁凭啥骂俺?”草上飞问。
二叔说:“凭啥?恁装啥大瓣儿蒜?恁不知道恁干啥啦?”
草上飞一听二叔让他自己说,他心里自然清楚,但他马上就转移话头,“张铁锤,咱两家素来有冤仇,大晚上的,恁在俺门前咋咋呼呼,恁是狗啊?”
“恁才是狗呢!”二叔看到草上飞揣着明白装糊涂,就骂:“龟孙子,恁少废话,恁要是个站着尿尿的爷们儿,就要敢承认恁偷了俺的枪。”
“枪?啥枪?”
“呸!装个蛋那你!”二叔瞅瞅周围没人,低声说:“三条枪。”
草上飞没想到二叔来的这么快,就想毛爪。但他短暂的慌乱之后马上又沉稳下来,望着二叔,冷冷地说道:“没见过,恁也没给过俺。”
“嘿,俺说恁还死猪不怕开水烫,是吧?是骡子是马就牵出来溜溜!”二叔说着,“噌——”窜上台阶,伸手就要揍他。
草上飞一看二叔要跟他来真的,急忙用手一挡,“慢,张铁锤,想要枪是吧?可以,不过,俺的跟你比比武艺,赢啦,枪,你拿走,输啦,枪,归俺,咋样?这公平吧?”
“不公平!二叔看到草上飞偷了自己的枪,居然还有脸跟他提条件,伸手又要动手。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说话声,两个人一看有人过来,谁也不再吭声,四只眼睛对峙起来,直到那人从身边走过,二叔这才说道:“行,恁说上哪儿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