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一个同志是有组织程序的,这件事政委在抓。有了结果,是会召开党委会,研究处理的。”
“这么长时间了,可还没有结果!”
“谷晓芬,我记得教导员职责里有一条,除了主抓政治思想工作外,还有协助所长做好各项公安业务。这是局办公室才给我的数据,你们临河派出所辖区一夜发十二起盗抢案件。”
“我们所里把警力都推到了社会面上,正在全力压发案呀。”
“你不能让李强一个人在那里疲于奔命,作为教导员,你更应该想着怎样协助所长把辖区治安搞好。至于怎样处分违纪同志的事呢,你报到局里来就告一段落,要相信我们局领导一班人会处理好的。”
“那……”
“好了,我很忙。你走吧。”吴光明下了逐客令。
谷晓芬只好悻悻地离开局长办公室。
局长讲得冠冕堂皇,政委说得滴水不漏,没让谷晓芬钻到空子,她不甘心。
局里不是还有两位副局长吗?副局长这个位置虽然比不上政委、局长,但也是个副处级干部呀!
郑海分管刑侦,罗修华分管治安。
先去给罗修华下个套。
分管治安的局长油水多,这个位置不错。
副局长办公室门没关,罗修华正坐在大班桌前,一边抽着烟,一边玩着鼠标在上网。
桌上放着一包烟,一块表。
烟是九五之尊,一百元一盒;表是劳力士表,一看就是限量版的,没有个百来万买不下来。
谷晓芬大大咧咧走了进去。
“哟,谷大教导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呀?”
罗修华赶紧站起来,一边跟谷晓芬打招呼,一边给她沏茶。
罗修华职务虽然比她高,但人家老公是副区长,传言有可能当正区长,这样的人不巴结好,他是不是傻呀?
“罗局长,我是为何山处分的事来的。”因为要害人,谷晓芬没有寒暄,直接讲明来意。
“何山处分的事呀?我听说过。管理队伍主要是政委负责,你应该找龚政委呀!”
“你是局党委成员噻,怎么这样说呢?讨论的时候你还要发言呢!”谷晓芬一改以前嘻嘻哈哈语气,一本正经。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我是局党委成员。不过,我说大教导员,你何必跟个小民警置气呢?口头批评批评就算了,何必得罪人呀!”
罗修华大咧咧惯了,没有发现谷晓芬语气的正常。
“那怎么行呢?作为领导,作为政工干部,要想带出一支作风过硬的公安队伍,就不能有你这种思想!”
罗修华听到谷晓芬突然变脸,打起官腔,唱起高调,楞住了。
“是我学习不够,跟不上你的节奏。政委办公室在楼上,我就不接待你了。”
楞过神之后,罗修华老起了脸。
把你当个人,你还做起鬼来吓人了!
不看你是副区长冯正明的老婆,老子瞟都不瞟你一眼!
谷晓芬也不在乎罗修华的脸色,匆匆下楼。
在电梯里,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录音笔,罗修华说得话是清清楚,她的质问也是义正辞言。
嗯,很不错!
罗修华呀,罗修华,副局长你马上当不成啰。你也不要怪老娘心狠手辣,谁让大家都想进步呢?
位子就这几个,谁让你口无遮拦呢?
谷晓芬走出电梯间,正好碰到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郑海。只见他夹着个包风风火火进来。
郑海历来瞧不起她。她也不理他。
可这次人都走过去了,郑海却在后面叫住了她。
“谷晓芬!”
“哦,郑局长呀,有什么事?”谷晓芬不得不回过头,面对郑海。
“你跑到局里来干什么?”
“我为何山处分的事来找局领导的。”
“你们临河派出所扒、抢、盗警情这么严重,你不把心思花在怎样破案,怎样防范上,却时时刻刻记着给个小民警穿小鞋?”
“郑局长,我给那个民警穿小鞋啦?”
“人家加班加点,早晨上班晚了一点,你是不是给人记迟到?人家孩子老人生病早走一点你是不是给人记早退?”
“是呀,我这是严格考勤纪律有错吗?”
“那同志们加班加点熬夜转钟,你给没给他们记早到迟走呀?”
“这个考勤纪律没有了呀。”
“还有,人家加班加点的时候,你是不是该陪着大家一起呀熬呀?”
“我是女同志,这不是年岁大,又有病,不能熬夜吗?”
“哦,你的考勤纪律有两个标准,对别人马列主义,对自己是自由主义。”
“我对他们严要求,不是为了带好队伍吗?”谷晓芬狡辩道。
“对了,何山跑人的事,还没查清楚,听说你就打了报告,要给人处分,又扣奖金又记过的?”
“何山人都看不住,是渎职。不处理他,队伍怎么带?”
“我不知道何山为人怎么样?但他是一个刑警,不冲其他的,就凭他没日没夜加班加点搞案子,没有功劳有苦劳,我就不许你处分他。”
郑海搞刑侦的出生,脾气火爆,说话冲,气得谷晓芬翻白眼。
“我最见不得某些人,一丁点本事没有,也不懂业务,仗着一点背景,搞风搞雨,暗底里害人!”
郑海专业能力非常强,经常破要案重案,拥有湖城神探称号,深受各级领导喜欢,市公安局长,党组书记陈大吉非常看重他。
也正是有了这些光环,他不把谷晓芬看在眼里。
认为谷晓芬是个一个不学术的官二代,不个不务正业的害人精!
郑海好一通骂,让谷晓芬恨得牙痒痒的。
在回派出所的路上,她一路飚车,一路破口大骂,把郑海祖宗十八代都捎上了!
回到所里,气还没有消。回想着郑海刚才的痛骂,她突然笑了起来。
郑海呀,你敢骂老娘?莫怪老娘心狠手辣!
于是,她把老刑警罗志光叫来。
说罗志光老,并不是因为他年纪大,而是说他在临河派出所工作年限长,干刑警的年头也不短。
其实,罗志光只有四十一岁,比她谷晓芬还小一两岁呢。
“教导员,找我什么事?”
罗志光一进门,就佝偻个腰,从怀中抽出一条九五之尊香烟敬上,然后又掏出一包,打开抽出一支递到谷晓芬嘴上衔上,再打上火。
“去,把门关上,把今天所里情况说说。”
“哦,内勤安如菊跟李所长请了假,说是去看什么病……”
“窗口的杨冰倩跟人吵起来了,别人就骂了她一句婊子养的……”
“副所长潘祥找李所长签了一张单,好象是说招待上级谁了,花了千把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
“嗯,知道了。你会不会录音剪辑呀?”谷晓芬淡淡问道。
“会呀!我们搞刑侦的,调取音频视频,是经常用的。录音剪辑是我们刑警基本技能。”
“哦,就在我办公室里,就在这台电脑上,把这段录音给我修修。凡是对我不利的话都删掉。”
谷晓芬拿出录音笔,交给罗志光。
莫说罗志光,溜须拍马有一套,业务也蛮精。
录音笔慢慢播放,电脑是慢慢剪辑。几个来回之后,一段音频就产生了。
在这段音频中,谷晓芬便成了一个敢说敢管、形象高大的政工干部,几个局党委成员成了作风稀拉、护脓护疱的老后台!
当天下午,谷晓芬就将音频送到刘志鹏手里。
刘志鹏听了过后,感到很满意,便敲定了这个星期一到临河派出所来,来一个里应外合,打陈大吉一个措手不及。
时间过得飞快,星期一便到了,也就是今天。
刘志鹏早早地向市委书记袁启善汇报了公安局要搞纪律作风整顿的事。
早上八点半,江南电视台新闻主持张咏刚进门,湖城电视台长温水清亲自带着当家花旦胡靓来了。
看到两个美女记者,刘志鹏大悦。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温水清早就知道刘志鹏的背景,正一心想着往上贴呢。秘书小杨一个电话,他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
“要想把这个宣传活动搞好,最好把这个受处理的民警叫到现场,象法院庭审那样搞个宣判。这样,一是突显领导从严治警的决心,铁腕治警的光辉形象,二是杀鸡吓猴,看谁今后敢不听你招呼!”
温水清献计献策时,还不忘拍马屁。
“嗯,不愧是搞宣传的,明确主题,突出重点!小杨,马上给公安局长陈大吉、政委范相夏打电话,说我要到湖滨区公安分局调研,让他把局党委成员都叫上。”
刘志鹏很有气势地说道。
“公安局会不会在意我们先不打招呼呀?”小杨弱弱地问。
“我就是要搞突然奇袭,就是要找麻烦,还会在意他们在不在乎?走,出发。”
到了楼下,正准备上车,只见《湖城都市报》社长查大桥站在楼下。他身边,站着报社金牌记者刘雅。
“刘书记,你好,我是《湖城都市报》社长查大桥,听说您要下去调研,我便带着报社最有水平的刘雅记者过来了。要跟随您,宣传报道你深入基层扎实的工作作风。”
查大桥也是一个会钻营的主,从自己的渠道得知刘志鹏来历不简单后,千方百计跟刘志鹏套近乎。
刘志鹏本来不让去的,怕一个小报纸拉低了自己的档次,忽然看到刘雅长得不懒,便点了点头,总算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