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你自己小心点。晚上你自己可以吗?”李立问。
“我可以,你们晚上不要在这里过夜,会引起怀疑。”螺丝想了一下,说。
“这两个人怎么办?”我指着那两个军官说。
那两个军官,就是一路上“押送”我们来到船长室的军官,他们都已经被李立和螺丝催眠,接下来在船长室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没人想起他俩。
不过,刚才大副进来之前,李立已经将他们两人也放在了防护罩里,所以,大副没有看见他们俩。
这两个人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
王连长虽然被我们控制了,但螺丝伪装成他的样子,可以蒙混过去,尽管时间一长肯定要露出马脚,但是好在接下来只有三天时间了。
那这两个军官就不一样了,凭空消失了两个军官,会引起人的怀疑。
“我们可以让他们昏迷。”李立说。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在海上,发生昏迷也是常事。
我们处理了那两个军官,让他们进入了昏迷状态,而且是深度昏迷。
我把他俩放到了甲板上,这样,被人发现的时候,就会以为是在巡逻的过程中突发昏迷。
我和李立离开了船长室。
李立的意思,本来是要留下,协助螺丝。因为螺丝既要伪装成王连长,又要负责看守真正的王连长,任务难免会重。
但是螺丝表示不用,作为旅客的李立无缘无故地留在船长室过夜,反而会让人产生怀疑。
我们走出船长室,去赌场,把柔柔叫回房间。
柔柔看样子是累坏了,一回房间,洗都没洗,倒头就睡。
“既然你和螺丝都会催眠术,都可以控制人的意识,那为什么要冒险妆扮成王连长的样子,而不是直接催眠他呢?”
柔柔睡着之后,我马上问出了这个我刚才一直在想的问题。
“比起伪装成他,催眠他的风险更高。”李立说。
“为什么?”我问:“他也是那种很难被催眠,很难被控制的人吗?”
“是的,催眠术是一种入侵人意识,控制人思维的技术,而如果对方的意志力足够强大,那催眠术就会完全无效。”
“以前精神病院的那个卢院长也是吗?”
“是的。而且,我怀疑那个王连长,本身就是一个催眠术的高手。”李立沉思着。
“真的?”我惊讶地抬起头。
“不敢肯定,但是有可能。”李立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我草……”
“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李立说。
“你觉得,”我提出了今晚的最后一个问题:“那个螺丝,可信吗?”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不可信,我们还有回头的余地吗?”沉吟了一会儿的李立说。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从我来到这个原始意识的世界开始,一种强烈的身不由己的感觉就追随着我。
我们就像浮萍无依,完全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如果真的如那个大副所说,远途号还有三天就能靠岸,那么,这种生活就还剩下三天了。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韩雨薇骗我来的。
我是在梦里,被韩雨薇抱着滚下了悬崖。
也就是说,那个悬崖,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入口。
那么,我离开这个世界的出口呢?会是什么样子?
我一无所知,在思考中,眼皮渐渐沉重。
我睡着了。
梦里面,我回到了现实世界,回到了那个差点要了我命的精神病院。
我的妈妈,还有唐婧,都在那里。
我知道,她们在等我。一直在等我。
那种感觉几乎令人热泪盈眶。
梦醒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李立和柔柔都不在房间里,房间里就我一个人。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这时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多,强烈的日光正从窗口照射进来。
昨晚我一定是太累了,所以睡得很死。
李立和柔柔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喊醒我?
正在这时,当当当,有人敲门。
“谁?”我躺在床上,问。
“您好,我是四十一军的,船长想请您过去一趟。”
“去哪里?是船长室吗?”
“是的。”
“知道了,谢谢。”
十分钟后,我出现在了船长室。
“王连长”还是坐在办公桌后面,板板正正地看着电脑。
闭上眼睛,我看见房间里的防护罩,防护罩里,真正的王连长坐在椅子上,垂着头,还在沉睡。
“李立和柔柔在哪里?”我问“王连长”,也就是螺丝。
“他们在赌场。”
“叫我来干什么?”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螺丝说。
“说吧。”我在沙发上坐下来。
“那个女人,”螺丝说:“是什么来路?”
我知道,他说的是柔柔。
“朋友。”我说。
“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你没跟我说实话。”螺丝盯着我的眼睛。
“随你怎么想,但我们跟她没什么关系。”我也盯着他的眼睛。
“第一天上船的时候,”螺丝说:“可是你们把她带上来的。”
原来,第一天在海滩上,我们把柔柔从冯文革的手里带出来的时候,螺丝就已经看见了。
“你观察得挺仔细啊。”我说。
“你们在海滩上都大开杀戒了,谁能看不见?”
这个我是承认的,那天我们在沙滩上先是从冯文革的手里把柔柔抢过来,又从另一个人那里抢来一张通行证,动静不可谓不大。
螺丝说我们“大开杀戒”,确实是那样。
“那天,不是你先出的手。”螺丝看着我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那天在海滩上,最先出手的是李立,而不是我。所以螺丝有理由怀疑李立和柔柔之间的关系。
而我,一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所以,现在螺丝找到我,要问我,关于李立和柔柔的关系。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耐烦再和螺丝兜圈子了。
“那个女人,到底可信吗?”螺丝也不再跟我兜圈子。
“非常可信。”我说。
其实我的心里,对柔柔也不是那么了解,但是这个时候,我不能让螺丝看出我们三人之间有不信任。
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如果同伴的内部出现了问题,那你会死得比谁都快。
从螺丝的眼睛里,我看出了一丝怀疑。
我知道,就算他不怀疑我,他也是怀疑李立的。
因为那天,是李立出手,把柔柔带上“远途号”的。
这实在无法不让人怀疑,李立和柔柔的关系。
那螺丝今天把我叫到船长室是为了什么?离间我和李立吗?
尽管我现在还无法完全搞清楚螺丝的目的,尽管我曾经和他一起出生入死地搞掂了王连长,但是,我还不能信任他。
在这个世界,谁都不能信任。
在现实世界,我信任了韩雨薇一把,换来的代价是非常惨痛的。
我不能在原始意识的世界里,再重蹈覆辙。
“在这个世界,多个保险,总是好事。”螺丝看着我的脸,缓缓地开了口。
他是在暗示我,可以把他当做一个保险,尽管这种暗示,更多的是离间的意味。
我笑了笑,站起身来:“失陪一下,我得去赌场,试试手气。”
出门之前,我转过身来,对螺丝说:“刚才的话,我可以装作没听着,不过,只能有一次。”
说完,我开门走了。
赌场里,李立和柔柔坐在一张桌子上,但是没有参与游戏,只是当看客。
“今天怎么没玩?”我在他俩身边坐下。
“今天已经没有玩的必要了。”李立说。
我才反应过来,之前李立上赌桌,完全是因为王连长的威胁,现在,王连长已经被我们解决,李立也就没有上桌的必要了。
“你金盆洗手了?”我笑着对李立说。
“算不上,我只是不喜欢这里的氛围。”李立淡淡地说。
柔柔还一直盯着桌子上看,聚精会神。女人都是天生的赌徒。
还有三天,我们就将靠岸。
在这三天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第一天,就在平淡无奇中度过了,我的心一度提到了嗓子眼,但是,螺丝那边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晚上的时候,我和李立去了一趟船长室,船长室里,螺丝伪装的“王连长”正在一丝不苟地办公。
“你们今天在赌场没有玩。”这是我们进去之后,螺丝说的第一句话。
我知道,他是在王连长的电脑上看到的。
螺丝身后的防护罩里,王连长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中,我知道,这是螺丝给他催眠的效果。
对于王连长这种精神意志力强大的人,催眠术是无法控制他的意识的。
但是,就算控制不了他的意识,让他暂时陷入沉睡,还是可以办到的。
“一切正常吗?”李立问。
“正常。”螺丝答到。
“四十一军的人,曾来过吗?”
“来过,汇报事情的,都被我打发走了。他们没看出破绽。”
李立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他没问题吧?”我用眼睛示意了一下真正的王连长。
“没问题,深度睡眠中。”螺丝说。
“已经过去一天了。”李立说。
“我们还有四十八个小时。”我说。
“我知道,现在一切还都在我的掌握中,不用慌。”螺丝看上去信心满满。
“是在我们的掌握中。”李立把“我们”两个字说得很重。
第一天,平安无事。
第二天,螺丝照例要出去巡视一圈,作为船长,总是呆在船长室里,也是不对的。
螺丝之前详细地观察过王连长的作息时间,摸清了王连长巡视船上的规律。
巡逻中,螺丝只是背着手,打打官腔,极少开口说话。
没有人发现破绽。
“远途号”这样的大型客轮,有自己的一套严格的规章制度,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所以,在没有发生意外情况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发现,王连长,已经被调包了。
第二天,也在我的惴惴不安中度过了。
第三天一早,螺丝派人,把我和李立叫到了船长室。
李立把柔柔也带上了。
“你还是跟着我们的好,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全。”李立说。
柔柔感激地点了点头。
在我们走进船长室的时候,螺丝看见柔柔走进来,稍微楞了一下。
他马上询问地看了李立一眼。
“我们是一伙的,我们能知道的,她就能知道。”李立解释了一下。
螺丝点了点头,示意我们坐下。
“今天傍晚,远途号会靠岸。”我们坐下之后,螺丝说话了。
我们要靠岸了!我和柔柔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都能看到自己的激动。
“准确时间是?”李立问。
“大副刚才报告我,我们大概会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到达。”
尽管面无表情是李立一贯的标签,但是此刻,我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波澜。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几天了。
这个时候,现实世界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了。我和韩雨薇一起看的那场《速度与激情8》,说不定已经散场了。
现在,我们终于要重返现实世界。
如果李立能把我平安地带回现实世界,他才好向我的母亲交代。
之前我被韩雨薇暗算,虽然是我自己被韩雨薇的美色迷住了心窍,可,李立却一直认为是自己的责任。
他觉得是他对我的照护不周,导致我来到这个世界。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暗中下过决心,要把我平平安安地带回现实世界去。
现在,“远途号”还有不到十个小时,就要在这个世界靠岸,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激动。
但是,他依然不动声色,任何人也别想从他脸上看出他的心理活动。
“八点之前,我们还需要做什么?”我问。
“我就是为了这个,叫你们来的。”螺丝说:“现在,我们已经快要靠岸了,那么,他……”
螺丝看了一眼我们身后防护罩里的,真的王连长。
真正的王连长,在防护罩里,身上依然五花大绑地缠着螺丝给他缠上的铁索,当然,要用心眼,才能看得到。
“你是说,他已经没有作用了?”李立问。
螺丝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螺丝,要干掉王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