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荒原

忽然间，秋来了。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一个季节的变换总是那么匆匆。一阵风、一场雨或许就宣告了一个季节的结束，另一个季节的开始。就如同一件意外事情的发生，总是让人始料不及，仓促应对一样。衣架上仍是夏季的裙装，凉席凉被来不及收起，秋天就已经粉墨登场了。并且，马上显示了它的威力，把秋雨绵绵无绝期演绎到了极致。有人发了一句很有诗意的慨叹：怎么这秋天，忽然就来了！

宁肖又要离开研究所了，前往荒原检查梵粒子试验基地。

飞机离开城市不久，便进入了荒漠地带，天空一片碧蓝，没有一丝云彩，地面没有房屋，没有农田;也没有一点绿色。从机窗向下俯视，大地几乎是赤裸裸的一片储红和黄色。象是沙漠，又象是岩石的板块。有些地方又出现许多白色、灰色和黑色的条纹。它们夹杂在猪红和黄色的原野中间，形成了大大小小不同形状、不同色彩、不同花纹的图案，象一幅色彩斑驳的油画长卷，无尽地向前延伸着。有时候，偶尔出现一条弯曲的河流，但全是干枯的。灰白色的河床，看起来象冰河，又象天然的石流。河的两岸间或散布着一些黑色的斑点、看不清究竟是灌木丛还是黑色的石块。

飞机历经三个小时，中午十二时降落在机场。这里虽然是机场，实际上仍是一片荒野。既没有城市也没有居民。只在一片开辟的荒漠中，孤零零地修建了一个机场。机场规模不大，但建筑和设备都很现代化。一条主跑道可以降落小中型号的飞机。

一下飞机，即有军用吉普在等候着。吉普很快将宁肖送到了基地。基地也是在一片荒滩上建成的。规模比机场要大几倍，大约有十几幢高底不同的高楼聚集在此，已初步形成了一座旷野中的小镇。在这里，各项服务设备齐全，凡是人们需要的服务项目应有尽有，宁肖居住的宿舍，都是十几排标准式的平房，每间客房内都有卫生间、冰箱、空调、电视和供客人烧煮咖啡的电炊具。此外，还设有餐厅、商店、银行、游泳池、健身房、卡拉OK等等。使你身处荒原就象生活在城市里一样。只有周围的自份环境和炎热的气候，会时不时地提醒你，这里是位于旱荒原中的一个孤村，这里所需的一切生活用品、都是经过空中唯一的通道航运过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几辆军吉普车就过来接宁肖等人，步入荒原深处。这里没有山峦河流，也没有高大的树木。有些地方虽有灌木丛生，但枝条多于绿叶长得并不茂盛。覆盖着大地的是一片灰白色的野草，和一些圆球形的针刺植物。其中，有白色的、黄色的、也有灰绿色。它们一团团，一簇簇像蒲团一样铺展开去，也多少给这块干旱荒野增添了一些生气。

印象最糟的是，这儿的苍蝇出奇得多。它们几乎是无时无处不在。只要你走出车门，几秒钟之内它们就会团团把你围住，不停地向你侵袭。害得人们一出门就得苍蝇作斗争。这些小家伙体积很小，也不像人们常见的苍蝇那么脏。但它们敏捷、勇敢，从不怕死，无论你怎么拍打也赶不走它。它们尤其喜欢向你袒露的皮肤进攻，还不停地向你的鼻子、耳朵和嘴巴进攻，还不停地向你的鼻子、耳朵和嘴巴里钻。一不小心，一张嘴说话就能吸进一个。有时候，眼睛一眨，也能把一只苍蝇夹在眼内。有时，实在不堪骚扰，有人只得上车躲躲。谁知，一开车门，苍蝇就蜂拥而入，使你在车内也无法躲避。

很快，在荒原的深处，矗立着一块石碑，上面依然标写着几个铿锵有力的字：华夏首次核试验爆心。岁月匆匆，这块被核火燃烧过的土地经过无数风沙的打磨，仍然顽强地展示着生命的存在。华夏的儿女永远不会忘记这块曾经竖起卫国利刃的地方。

史册中记载，说这儿曾是古代战场。走在这黄昏落日的金黄里，晚霞在天际燃烧着惊心动魄的迷乱。收获了整个白昼的太阳膨胀着滚圆的血红，沉甸甸地坠向茫茫的荒原。大地在黄昏的夕照中呈现出一种诗画般的凄美与宁静，突兀的山丘在如血的残辉里叠映出一种古战场的雄浑与苍凉。面对夕阳，久久凝望，心挣脱了钢筋水泥的挤压，在凉飕飕的晚风中，飞得很远很远。

黄昏夕照里，也许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落寞。想峥嵘岁月，将军战马驰骋，壮士仗剑长啸，从清晨一路燃烧，留下几多冷寂的绚烂，几多虚幻的壮丽。

黄昏的夕阳，不知你那绚丽的光辉能否抚慰一个天地间匆匆的过客，你丰硕的收获能否消解心灵深处的空虚？在你万马齐黯的狂乱燃烧里，是否就蕴含了生命意义和生存价值的全部内涵。

夕阳倦倦地沉向大地，空荡荡的浩翰长天里，总有一种热切的声音在呼唤着精神的日出。

一切实地检测工作完成，宁肖带领大家回到基地。很快，有人来通知，说是基地司令从京城回来了，准备接见他们。这下宁肖他们有些稀奇了。早上来这个基地，说基地司令还没有任命下来，所以一些大型的检测工作，基地无法委派军队协助。怎么一到了晚上，基地司令就任命了？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啊？

只是见到基地司令后，宁肖又想咧嘴笑了。

其实，秦昊一有些羞于见宁肖的。他认为宁肖之所以不再从事医院的工作，其原由肯定是因为他。自从突然有一天，他被押入天牢，受刑逼供。他就对许多事物有些悲观的看法了，包括他和宁肖的爱情。然而，当他无罪释放，重新与家人见面，姑姑便说了宁肖的许多好话。他这才知道宁肖也被牵连其中。所以，每次见到宁肖，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一个男人保护不好自己所爱的女人，不是一件光荣的事。

不过，见到宁肖看到他时流露出的惊喜的目光，他又似乎觉得宁肖或许是一个不需要人保护，只需要人了解她就行了。他沉重的心有了片刻的松懈。

“年初的时候，你不是跟我说还要扩充异能特种队的编制吗？”待其他人都离去，只剩下她和秦昊一的时候，宁肖欣喜地说。“怎么突然跑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当司令了？嗯，不错哟，军衔提了两级，把金星换成了金花，恭喜，秦少将！”

秦昊一也是笑着上下打量她，打趣道：“怎么，你也装上军装了？级别也不低嘛。前些年，那么多的人劝你脱下白大褂，穿上绿军装，你是打死也不同意。怎么，谁说动你了，穿上这身军装，挺英姿飒爽的？”

“是吗？”宁肖就着原地转一圈。“感觉还行。不过，我还是喜欢白色的军装。”

“那我可不能奉陪，”秦昊一坐下，喝着矿泉水。“跨军区，我还能凑合着。跨军种，那可就不行了。”

“说，”宁肖坐到他的旁边，亲热地说。“你怎么被派到这个地方来任司令了？”

“我也不知道。”秦昊一很正色地回答道。“我是突然被任命的。这地方没有人愿意来，核辐射，谁都怕啊！”

“那你不怕吗？”宁肖眨巴眨巴眼睛。

秦昊一顿觉心一软，嘴角微微跳起，说：“我当然不怕了。我有异能啊。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你是华夏最好的医生，我怕什么呀？”

“这个可不好治哟，”宁肖想了想。“对了，你看过核爆炸吗？”

“我爷爷那代人倒是看过。我爸那代人就再也没有看过了，更何况我这一代人呢？”秦昊一摇摇头。“对了，你这回研究什么啊，竟然要重拾核爆炸？”

“你难道不知道吗？”宁肖有些哭笑不得。“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工作？”

“我才接下任命，就被飞机拉到这里来了。才刚交接完，就听说主要是配合你们的工作。”秦昊一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我连你们的工作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

“呵呵，”宁肖笑了，拍拍他的肩。“没事，没事，我就来跟你谈谈我们将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