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罪罚异闻录

2017-06-23 14:33:452264

第2章 劫囚

一年后,蓝岛市

“吱——吱——”

伴着瑟瑟凉风,挂在树上的秋蝉正以衰败的残声低吟着一首死亡的挽歌。

三辆开往刑场的死囚车带着一股阴郁的气息从乡间小路疾驰而过。

位于中间的2号警用囚车上关押着五名于今日执行枪决的死刑犯,他们每个人的双手被警绳反绑在身后,双脚也套着警绳,为方便他们完成小步行走,两脚之间预留出大约半米的距离。

每人脖颈上挂着一个用黑色记号笔写着身份的白色大字牌,除了长相年纪不相同以外,此时此刻,五个人的神情也迥然相异。

“呜——呜呜——”兴许是想起了什么难以割舍的过往,大字牌上写着邓相宁的中年大汉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低声抽泣着。

他的呜咽声夹杂着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整间车厢弥漫着一股愁云惨淡的死亡之气。

“嘿,你们知道有些犯人执行枪决的时候一下根本打不死吗?”突然,叫李起福的削瘦男青年打破了车厢内的死寂。

听到他突如其来的丧气话,其他四人极为嫌鄙地瞪了他一眼。

“昨晚临刑会见,俺家婆娘让俺安心上路,一下也好,两下也罢,俺才不怕哩!”皮肤最黝黑身材最矮小的吴会保操着一口浓重的乡下口音道。

“话是这么说,呵呵,你难道就真的不怕死?”李起福嘲谑地笑了笑,随即又瞄了一眼正在抽泣的大汉邓相宁,鄙夷道:“邓相宁同志,你是咱这五个人里块头最大的,你看看人家这个叫祁杰的小青年,都没你这么窝囊!”

祁杰听到他这莫名其妙的称赞,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面无表情地垂下头去。

表面上似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内心在正疯狂地进行着心理暗示,他还不到20岁,人生还有太多幸福没来得及体验,又怎么可能不惧怕死亡?!

可他也心知肚明,在这种特殊关头,恐惧没有任何益处,比起胆战心惊而坐立不安,还不如用大学里学的心理学知识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虽然这很艰难,但他始终相信,死只是一瞬间的事,而死之前的心理折磨才是一辈子的痛苦记忆,为了死后不变成一只胆小鬼,在这种关头,他必须战胜恐惧!

“小青年,看嫩年纪轻轻的,干了啥事被判死刑?”坐在祁杰身旁的吴会保兴致勃勃地问。

“……”祁杰扭头看了他一眼,淡漠道:“杀人。”

“看不出来昂,嫩就跟个大学生差不多,居然是个杀人犯!?”吴会保有些吃惊。

听到他的话,祁杰长吁了一口气,本想对他无奈地耸耸肩,结果双臂被绑得太紧根本动弹不得,只好作罢。

“俺跟嫩说,俺跟嫩可不一样,俺是贩毒分子,道上都叫俺毒枭!”说着,吴会保竟有些自鸣得意。

“就你这熊样还他妈毒枭?!”李起福并不相信,意味深长地说:“你啊,我要没猜错的话,跟我一样,就他妈是个替死鬼!”

“嫩放屁!”听到他的话,吴会保怒火中烧,从座位上站起来,蛮横道:“嫩是不是找揍?!”

“安静!”坐在副驾驶的武警厉喝道。

吴会保闻声立马乖乖坐回原位,但很明显心中的怒气并未消散,碍于无计可施,他狠狠地瞪着李起福。

比起一看脑袋就缺根弦的吴会保,李起福的话反而勾起了祁杰的兴趣,他抬起头来打量了李起福一眼,这李起福大约三十多岁,身材高瘦,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文质彬彬知识分子。

“你是替死鬼?”祁杰半眯着眼睛,“难道,你没有犯罪吗?”

“我啊!”李起福扬了扬眉毛,坦诚说:“当然犯罪啦,但,罪不至死。”

“呵,天下所有罪犯都觉得自己罪不至死。”祁杰冷冷道。

“我承认我为公司做了假账,但挪用巨额公款的是我们老板不是我。”说着,李起福有些哭笑不得,“结果,现在老板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我他妈倒是进来了。”

“……”祁杰有些怅然地看着他,要是他说的是真的,那他的确是做了他老板的替死鬼。

“无所谓了,我已经想通了,本来活得就他妈窝囊,做什么事都得看别人脸色,这样还真不如一死了之来个痛快!”李起福扭头看向车窗外,心灰意冷地苦笑道。

“是呢。”听他所言,祁杰也意气消沉地瞄向车窗外,秋天临幸蓝岛市不久,这条通往的乡间小道层林尽染,秋意正浓,各种变色植物争相展示着自己的独特之处,在有色玻璃的间隔下,他只觉现在不是前行在黄泉路上,而是畅游在虚无缥缈的世外桃源一般。

“呵,你们想死没人拦你们,我可不想死,也不能死。”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玉国突然不屑地说道。

“啧啧啧,这就由不得你咯!”李起福并不以为然。

“哼。”张玉国只冷冷地笑了一声,没有再反驳他。

祁杰有些疑惑地看着张玉国,他大约五十岁左右,身材发福,肥头大耳,尤其是那个像怀孕七个月的妇女一样隆起的啤酒肚,越发显得他浑圆矮胖。

因为太过肥胖,他的胳膊被警绳勒出一道一道的肥肉,就像是被吊在展示柜上五花肉一般,散发着一股令人嫌恶的油腻。

祁杰仔细揣摩着他刚刚的神情,总觉得,他说的这几句话,话里有话。

这时,警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前面遇到了山体滑坡?哦,行,那我们就原地待命。”坐在副驾驶的武警从耳朵上的单兵通讯器接收到了讯息。

开车的中年武警熄了发动机,困惑地说:“我押送死囚这么多年,一直都走这条路,还是第一次遇到山体滑坡。”

“啧,最关键的是,这里一没有土方工程,二也没有下雨,未免也太诡异了。”副驾驶的武警也十分诧异。

听到两人的对话,五人纷纷抬起头来,转悠着眼珠子你看我我看你,就连一直在哭泣的大块头邓相宁都停下抽泣,打起了精神。

大家屏气凝神,目光虽凝聚在彼此身上,但此时此刻,每个人的听觉似乎被无限放大,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可以捕捉得到。

“啪嗒——啪嗒——”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五人扭头看向车窗外,发现尾车的七八个武警身后背着步枪,正往发生山体滑坡的方向走去。

祁杰有意识地扫了四人一眼,比起另外三人心神不宁的表情,这个肥头大脑的家伙却让他满腹狐疑。

从张玉国似笑非笑的那张肥脸来看,与其说他正在担忧着什么,倒不如说他正在气定神闲地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