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路12号别墅】

“师父，您喝茶！”

邵辉为御凌泡好了一杯热腾腾的菊花茶，毕恭毕敬地端到了御凌面前。

其实他也不明白，王熠彤拿来了很多有名的茶叶，什么龙井啦铁观音啦绿茶啦红茶啦，而御凌却唯独喜欢喝最便宜的菊花茶。

邵辉总觉得这不仅仅是口味上的原因，就像上次提到悬空境一样，菊花茶也是有一定的故事背景的。

但是他不会再犯贱问些有的没的了，在邵辉心里，师父他老人家要是愿意讲，他定然是洗耳恭听的，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去八卦他老人家的往事，那就不是当徒弟该做的了。

所以，比起动不动八卦他的过去，他宁可让沉默寡言但俊逸出尘的师父保持这种神秘感。

至于他喜欢吃麻辣烫这一点，邵辉觉得这是绝对没有什么复杂的背景故事的，肯定就是他单纯的嗜好而已。

御凌接过了茶杯，轻轻吹着茶杯上飘着的菊花花瓣，闻着茶叶浸在水中飘出的清香，他十分满足，淡然地笑了笑。

接着，他轻轻抿了一口茶，让花瓣的清香顺着水流进口腹，旋即，他将茶杯盖轻轻盖好，极为珍视地放到茶几上，杯底触碰茶几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丁点儿声响。

此景此景，邵辉只觉眼前的这个长发男子根本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不仅没有丝毫浮躁的心绪，而且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彰显着古典气质。

呃……当然，他也的确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如果为师告诉你，她是一个长期被疾病折磨的病人，而且，其他异形与她有着同样的经历，你，怎么看待此事？”御凌平静地问道。

“！？”邵辉舌桥不下，惊讶不已。

病人？果然如静宸猜测的那样，异形全是由某种疾病发展而来的吗？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刻，异形状态下异常强悍的强者，竟然会变成人形状态下的弱者。

“徒儿……不知道。”

这信息来的如此突然，他的确不知该如何面对。

“你还想知道什么？”御凌问。

“……”邵辉沉默片刻，低眉道：“她也是异形吗？”

“这要看你是如何定义异形的。”御凌顿了顿，“如果单纯是基于相同的条件而产生高于常人的能力，她就是异形；可如果要以袭击人类为标准的话，那她目前还算不上是异形。”

“那……”邵辉眉头紧皱，“她知道异形是怎么来的吗？”

“知道。”

邵辉抬起头来看向御凌。

御凌目光仍是如清晨的水面那般毫无波澜，赤色的眸子中泛出炙热的光芒，“但却无法解决。”

“啊？！”

知道但无法解决？

这就好比是一个人已经知道自己必然会死亡的结局一样，活这一生，无非是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地努力去迎接那个结局罢了。

“而且，他们是发病才变成异形的，这是随机发生的。”御凌补充道。

如果继续拿人这一生来比喻，异形状态不就等同于，死亡这个结局到来的不定时性吗？

“要是他们得了同一种病，可为何他们的形态会不一样呢？”

听到邵辉此言，御凌缓缓地摇了摇头，“从那两人的脑海中读取的信息，她们也不知具体原因。”

“师父第一次见到她……就已经把这一切全都读取出来了吧？”

毕竟，这个女孩，对御凌来说，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并不完全，为师只是知道她明白异形形成的原因。”御凌停了停，“以及，她长期被疾病困扰的样子。”

“所以，师父当时放走了她？”

御凌点了点头。

“那……”邵辉突然想起两个月前，静宸问过师父同一个问题，“之前钱老板他们在这，师父为何不说？”

“呵……”听到这，御凌冷冷笑了一声，“神与人类最好的相处方式，不是神插手人间无穷无尽的繁杂琐事，而是人类依靠相信神的信念，采取有效行动去迎头解决一切难题。”

“……”

听到眼前这个救命恩人沉着冷静地脱口而出的话语，邵辉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因他十分明白，御凌的言外之意，无非是他不想插手此事，人类的烦恼于他而言，不过是“无穷无尽的繁杂琐事”而已。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神冷血到已经有些陌生了。

“你大可不必觉得这是冷血，神从来不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至少没有干涉人类的生活。而人类，才是实实在在凌驾于地面上所有生物之上的。如果神只是因为恻隐之心帮助了人类，又为何不去帮助那些被人类屠杀的生灵呢？”

说着，御凌轻轻拿开茶杯盖，端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神，不是为了人类而生，而是为了平衡而生。”

“既然如此……”邵辉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那……师父，师父当初又为何要插手救徒儿？！”

“人会纠结人世间的琐事，神也会纠结于神的烦恼。”御凌淡然一笑，“为师曾说过，那只是一次意外罢了。”

意外？！

那安慰自己不是杀人犯是英雄也是意外？

那收自己为徒也是意外？

那祝自己生日快乐也是意外？

那这些日子里的所有羁绊也都是意外？

“我……”邵辉低下头去，对眼前这个神，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过分的恻隐之心只会破坏规则，这也就是为师以及为师要寻找的神使们为何会被颛顼天帝丢弃于悬空境的根本原因。对人类来说，这或许的确是最有作为的神，可对天上的那群神来说，这才是最没有用处的神。”

无论陈述怎样的故事，御凌总是这般沉静自若的语气，即便现在是讲自己的故事，却好像是讲什么其他不相干的事情那般平淡如水。

此时此刻，邵辉才明白，他这根本不是性格使然，这明明就是冷漠啊！

邵辉抬起头来，一脸困惑地看着这个冰冷无情的神。

“邵辉，我希望你明白，我所做的事全凭本神的私愿而已，并不希望你会记挂或者感恩。”

“所以……”不知何时，邵辉眼眶中竟已有些湿润了。

对他来说，就算御凌有时的确有些过分冷淡，但他至少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这个孤苦伶仃的逃犯身边的唯一一个人啊。

“所以，为师不会告诉静宸他们关于异形的全部信息，而只是选择性引导。他们已经足够幸运了，明明死过一次，却仍然活在世上，而且学会了这个世界本不该存在的结界术，得到了绝对压倒性的力量，他们的存在，正是神过分插手人间琐事的确凿证据。”

“他，他们已经？”邵辉不敢相信听到的话语，“死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