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波丽的脸上霎时间眉头紧锁,黯然失色,她伤心欲绝地垂下头去,再也不敢看邵辉。
“你知道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时,想到了谁吗?”邵辉依然面带微笑,温文尔雅地说道。
他想试着安慰一下这个沮丧的少女。
牛波丽怅然地摇了摇头。
“绫波丽。”邵辉气定神闲地脱口而出。
“绫波丽?”她十分疑惑。
“多年前我曾看过一部动漫,绫波丽就是女主角。”邵辉风轻云淡地说着,双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头,眸子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小萝莉,“你跟她年纪差不多,身高差不多,发型长相都差不多,不过,她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冷艳女孩,而现在的你,却比她更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更可爱一些。”
“是,是吗?”她有些激动。
“当然啦。”
“那,”牛波丽鼓起腮帮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那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呵呵。”邵辉淡然地笑了笑,“当然可以啊。”
“你可以躺下吗?”
“这……”
“真的,我真的只是亲你一下,就一下。”
“嗯。”
时间应是晌午时分,冬日的阳光本就有些过分柔和,可唯独晌午之时,才有机会表达寒冬内心深处的炙热。阳光透过窗户洒到整间屋子里,惟其猛然盛烈如火,惟其蓬然粲放如花,到处都溢满了金黄色。
牛波丽爬到了邵辉的身上,双腿弯曲坐在他的腰间,柔情似水地俯身看着他。
当她爬上来的这一刻,邵辉才发现,这个姑娘,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轻。
她的双手立在邵辉的耳朵两侧,支撑起了她那瘦小的身躯,此时此刻,邵辉只觉得她不是什么黑昌会的大姐大,不是什么心机深厚只想赚钱的富家大小姐,她就是一个可爱迷人的花季少女而已。
她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了一抹香甜的微笑,脸庞泛起粉红色的微光。
邵辉从未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她,却不知她的笑容竟然如此喷香流溢,让他有些竟有些意乱情迷了。
她就这样俯身凑了过来,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乌黑修长的睫毛浓密而卷翘。
她的樱桃红唇离着自己越来越近,邵辉已经能够感受到她那有些凌乱的呼吸,以及自己越发急促不受控制的心跳了。
在温暖阳光的照射下,邵辉和牛波丽纤长的影子映照在床上,形成了一副绚丽唯美的画。
岁月静好,风月无边。
“邵辉。”
突然,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到了邵辉耳中。
床上的两人纷纷寻声望去。
邵辉这才从纷杂乱神的思绪中走了,庆幸自己还没失了分寸,立马推开了身上的牛波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床来。
“师父——”他大步走到了穿越而来的御凌身旁。
“走吧。”御凌并没有看他,而是径自张开了一道穿越结界壁,“回家。”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邵辉面前。
“我先走了。”邵辉头也不回地甩下了这四个字,立马跟了上去。
下一秒,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房间里只剩下了牛波丽一人。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呆呆地坐在床头,整张脸埋在早已凌乱的短发中,过了良久,也没有回过神来。
【海口路12号别墅】
御凌从客厅中的穿越结界壁走了出来,径自坐在了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缓缓抿了一小口。
旋即,他又轻轻地将茶杯放在茶几上,一系列动作下来,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无论何时,无论在哪种场合,他都是这般平静如清晨的湖面一般,没有任何波澜。
从来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师父,徒儿对不起你。”邵辉悻悻地站在御凌身边,垂眉低首,抱愧说道。
“何出此言?”御凌并没有抬头看他。
“原因有三,第一,徒儿彻夜未归却没有告知师父,第二,徒儿不该刚破结界术的禁期就把法力几乎耗尽,第三……”邵辉说着,眉毛皱成了一团,他紧紧抿着嘴唇,不敢再看御凌。
“第三,不该让为师看到你跟那女孩亲吻的画面?”还没等邵辉开口,御凌猝不及防地揭穿了他。
“……”邵辉仍是愁颜赧色,抬起头来看了御凌一眼,立马又心虚地挪开了视线,脸上泛起一股莫名的红晕,点了点头。
“邵辉。”御凌突然叫住了他名字,语气跟当初刚从刑场救下他一般,不容置疑,字正腔圆,“看着为师。”
可在邵辉心里,这过分沉静的声音却让他有些陌生。
他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鼓起勇气与御凌四目相对。
御凌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邵辉似乎能感受到时间被放大到小于秒的单位,所谓的度日如年,应该就是这种状态吧。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他此时却并不觉得煎熬,即便御凌那赤红色的红眸中迸射着熊然炙热的火焰,他也只觉眼前这个风轻云淡的神,似乎有一些他这个凡人无法看透的悲戚。
过了良久,竟是御凌先挪开了视线。
“你这两天到底经历过什么,为师在看到你的第一眼便已经知晓,所以,你大不必为此而负疚。”
“可是……”
邵辉刚想说些什么,然而话还没来及说出口,便被御凌接下来的话语震惊了。
“从你被为师救下开始,你所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屡次涉险,都与为师有关。”
“?!”邵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完全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坐。”御凌对邵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坐下来听。
很显然,他这一次似乎一时半会讲不完,邵辉心领神会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为师也曾对你讲过,本神是从悬空境来到这个时空的,而悬空境,是囚禁无用之神的地狱。”御凌风轻云淡地说着,为自己斟满了一杯凉茶。
邵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料到,以他现如今的架势,莫不是要主动跟自己讲他的过去?
“为师是黄帝为西王母铸造的十二古镜本神之首,因打破了颛顼所设的天规,而犯下了惹怒众神的滔天大罪。天帝颛顼一怒之下,将连同为师在内的十二古镜本神囚禁在悬空境之中。”御凌平心静气地说着,目光一直凝聚在手中的茶杯上。
邵辉这才恍然,师父果然是要跟自己讲他那些不得了的过去啊,可他万万没想到,师父竟然跟他一样,也是一个犯下滔天大罪的罪人。
“为师被封印到悬空境之前,天帝颛顼曾跟为师讲过,他知道区区悬空境无法困住拥有黄帝大量法力的十二神使,但他也给我们下了一个诅咒,如果有朝一日逃出悬空境,一旦再次触犯天规,所有的代价,都会转嫁到他人身上。”
“他人?”邵辉眉头紧锁,疑惑极了。
“于为师而言,他人……”说着,御凌停了停,抬起眉头看向了邵辉,赤红色的眸子里突然蒙上了一股暗尘,“就是你。”
邵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师父应该是触犯了天规,可天规到底是什么?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堵在心头,这种七上八下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邵辉想了半天,使劲吞咽了一口唾沫,怯声怯气地说:“师父,徒,徒儿,还是不太明,明白。”
“呵。”御凌淡然地笑了笑,终于端起早就盛满的茶杯一口喝了个精光。
这一次,他放下茶杯的时候,竟然十分意外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邵辉吓了一大跳,紧紧抿着嘴看着他,静静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自从颛顼命重和黎隔断了天和地的通路,人与神的距离就被拉得遥不可及,神只是高高地坐在云端,享受人类的牺牲和献祭,而人类有了痛苦和灾难,神却可以不闻不问,任他们自生自灭,饮泣吞声。”说着,御凌长吁了一口气,“所以,不以神力帮助人类,就是颛顼定下的天规。”
“……”邵辉终于明白了,所谓的触犯天规,那不就是,他救了自己吗?
弄明白了这一点,似乎这一系列的来龙去脉都能联系起来了。
当初他明确指出不插手人间的琐事,原来并不是因为他不想插手,而是他不能插手。
他说救下自己是一个意外,原来真的,就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那……”邵辉心灰意冷地看着他,一时间并不敢说出自己心中的话语。
因为他心里已经越发清晰了,自己这两个多月来数次经历异形袭击和死亡,分明就是他救下自己的那个代价啊!
到头来,自己活着是因为他,自己屡屡涉险竟也是因为他。
“你是本神来到这个世界救下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人,本神也曾质疑过颛顼的诅咒是否生效,然而事实证明,那的确是,生效了。”御凌风轻云淡地说着,端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果然如此啊!
邵辉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翁是一个孤独的女孩,凡是接受过她帮助的人都会离奇死亡,因为,她为他们带去了厄运。
而此时的御凌,不正是那个人吗?
邵辉想着想着,陡然发现自己的呼吸竟然开始急促起来,后背和额头都已渗出冷汗,就连大脑也开始不听使唤,不住地发出恐惧的翁鸣声。
他突然想起钱小凝说过,凌寻澈不愿见罪罚组织的其他人,而只是与钱小凝晋鹏两人接触,想必,也是因为她不想将厄运波及到更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