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改俊站在一个卖水果的门头房前,半面脸上包裹着白色绷带,摇头晃脑地吃着店里的圣女果,似乎是在等什么。
“大哥,给您包好了!”水果店的老板毕恭毕敬地将一箱子车厘子递给了他,俨然一副低人一等的姿态,“还望您手下留情啊!”
在这种寒冬,车厘子一般都是进口的,并不便宜。
“嗯,我今天心情好,给你打个折,这个星期就用要这一箱吧,下个星期,我再来,你可记着准备点新鲜的啊。”张改俊飞扬跋扈地说着,抱起那箱车厘子便向停在公路旁的银色轿车走去。
“哎,好嘞!您慢走啊!”老板低头哈腰道。
邵辉算是看明白了,这张改俊是明摆着是来收保护费的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张改俊在阳冠区胡作非为就罢了,现在连市南区都沦陷了?
最关键的是,就算他被拘留十五天出狱了,他不也应该被吊销驾照了吗?
不对啊,酒驾撞人怎么说都得坐牢吧?
邵辉想着想着,这才领悟过来,张改俊之所以会如此嚣张,恐怕只有一个原因:法律对他已经起不到震慑的作用了。
想起发生在姐姐身上的事,想起自己正当防卫却被判死刑的事,邵辉霎时间怒不可遏,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金刚怒目地看着张改俊把那箱车厘子放到了后备箱里,伸出术指,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生”,便在张改俊的双腿生出了两个半透明的方盒子。
张改俊盖上后备箱的车盖后,发现自己突然动弹不得了,低下头才发现,两个玻璃盒子正套在自己的脚上。
他又尝试着挪动步伐,却怎么都无法动弹。
旋即,他弯下腰去,摸了摸一个玻璃盒子,突然如同恍然大悟一般面露惊恐之色,呼吸急促起来。
毕竟,他还清楚地记得,半个月前,他也被这种未知的力量控制过。
“张、改、俊。”邵辉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胆战心惊地抬起头来,定睛看到邵辉的脸的那一刻,吓掉了魂一般不住地颤抖起来。
“祁,祁,祁杰,你,你白白白白天,也也也可以出出来?”他脸色煞白,吞吞吐吐道。
“哼,是啊。”邵辉轻蔑地笑了笑,“你难道不应该在坐牢吗?”
“我,我我……”张改俊惊恐万状,嘴唇哆嗦口齿不清。
“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否则……”邵辉说着,生出了一道水果刀形状的结界壁,抵在张改俊的勃颈处。
“就就是,是因为我我我自首了,所所以,才才才可以出出来。”张改俊见此情此景,立马向后缩了缩脑袋,眉眼全落在这把尖刀上,并不敢抬头看邵辉。
“是吗?”邵辉疾首蹙额地说着,眸子中迸射出隐隐杀气,“那,我姐姐的事,你可有坦白?”
“坦,坦坦白了,但但,警警察说,不不能翻案啊!”张改俊依然低着头。
“哼。”邵辉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接着,他又轻移了一下指尖,那把半透明的尖刀也朝着张改俊凑近了几分,再一次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真真的!”张改俊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一动也不敢动了。
“我姐姐这笔账,我待会再跟你算。”邵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个被你撞倒的老奶奶怎么样了?”
“好好得很,在在医院呐!”张改俊连忙说道。
“是嘛?”邵辉半眯着眼睛,试探道:“那带我去看看她吧。”
“这这,这……”张改俊嗫嚅不前。
“说,你是不是没付医药费?”邵辉厉喝道。
“我我我……”
看他这反应,想想就知道了,自从邵辉离开后,他有没有去看望过那个老奶奶也未可知啊。
十恶不赦的人如果逍遥法外惯了,又怎么可能会突然良心发现?他根本不会将这个被撞到的人归结于自己的罪孽,而只会觉得是她给自己挡了道吧?
邵辉挥舞着指尖,那把半透明的尖刀突然离开了他的脖颈,朝着他另一半完好无损的脸刺去。
“啊——啊啊——”张改俊痛得惨叫出来,“我没有钱付医药费!求您绕了我吧!”
“张改俊,你该不会把我当三岁小孩了吧?你没钱付医药费,有钱买车?有钱加油?”邵辉质疑道,并没有将刺入他脸上的那道结界壁取消掉。。
尖刀结界壁就这样扎进了他那油腻黝黑的脸庞,虽然邵辉控制着力度,插进去的尺寸并不怎么深,也不过才两三毫米左右,但仍有大量的血液渗透伤口流了出来。
张改俊歪着脸,双手不知所措,想要拔出尖刀却又不敢触碰那尖刀,只好停留在半空中。
“你他妈的给老子说实话!”邵辉突然大吼道。
“这车是黑车,是我抢来的,我不敢卖,车上本来就有油啊!”张改俊连连解释道。
邵辉想了想,他说的的确极有可能是真的,不过,既然酒驾撞了人他都能从警署里安然无恙的出来,很显然警署里一定有他的靠山,怎么可能不敢卖抢来的车?
见邵辉没有说什么,张改俊连忙求饶:“要是我进了局子,我还怎么给那个婆娘付医药费?”
“……”邵辉半眯着眼睛地看着他,沉思了半晌,终于还是将那把尖刀结界壁给取消掉了。
虽然,他讲的别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但他刚说的这句话的确触动了邵辉的心。
见刺在脸上尖刀消失了,张改俊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脸,那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邵辉冷冷地看着他,静下心来分析现在的具体情况。
他张改俊既然次次违法次次都能从警署中平安无事地出来,这只能说明,至少目前法律并不能束缚他行为的作用,如今再让他去警署自首什么的,这根本毫无用处。
如果他就这样杀了他这个禽兽,大不了在自己手上增加了一条人命而已,这的确跟钱小凝所说的大快人心,但是,不仅仅他邵辉的冤案无法翻供,就连老奶奶的医药费都没人给付了。
不翻供不要紧,他邵辉大不了就一辈子当个逃犯,可如果他不给那个老奶奶付医药费,那受苦的不还是那个老奶奶吗?
所以,为什么不能立马杀死恶人,不是因为他这条狗命有多么珍贵,而是因为他身上连带着太多需要他去弥补的人。
死了大可以一了百了,可他曾经犯下的罪孽,最终不还是那些受害者去承受吗!?
生死不过在刹那之间,活着如果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一种负担,那让他死去反倒是便宜了他。
“被你撞倒的老奶奶在哪家医院?”邵辉面无表情地问。
“这……”
“是这一下还不够痛吗?”说着,邵辉又生出一把尖刀,瞄准了他的眼睛,“那这一次,刺瞎你的眼睛怎么样?”
“她在第八人民医院,急诊室里!”邵辉话音刚落,张改俊便立时补充道。
“还在急诊室?”
“……没,没没有床位。”张改俊胆怯地瞥了邵辉一眼。
“是没付押金,住不上院吧?”邵辉咬牙切齿道。
“这这,这……”他吞吞吐吐。
“你看着办吧,是我现在把你千刀万剐,还是你立刻去付押金,你自己决定。”
“我付钱!我,我我这就去付钱!哪怕借钱我也让她住上院!求您饶了我吧!”
“她叫什么名字?”说着,邵辉将尖刀更靠近了他的眼睛。
“叫,叫叫叫张张红翠。”张改俊立马捂住眼睛,心惊肉跳地说道。
“我明天就会去第八人民医院看她,你要是敢耍花样,我立马要了你的狗命!”邵辉威胁道。
“我我我哪里敢啊!”
“哼,你应该知道恶鬼的能力吧。”邵辉戏谑地看着他。
“?”张改俊一脸茫然。
“阴魂不散你总听说过吧。”邵辉顿了顿,冷冷地说:“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哟。”
“求求求您放放了我吧!不要再跟着我了。”张改俊双手合十,以烧香拜服的姿势求饶,“我立马回去给你烧纸。”
“这就不必了,你他妈的立马给我去付住院费,听见没?!”
“是是是!”
“哼。”邵辉冷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将所有的结界壁取消,而后仰着头跟他说:“去,把那箱水果还给店主。”
“……”张改俊迟疑了半晌才明白是什么意思,立马按照他的意思打开后备箱,又把箱子抬了回去。
水果店主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目瞪口呆,不知到底该不该收下。
“听说,你在这手保护费?”邵辉站在一旁,鄙夷地说道。
“不不不,这不是。”张改俊垂着头,并不承认。
“哼,你都在我这白吃了一年水果了,还专挑最贵的吃,这不叫保护费这叫什么?”水果店的老板见势立马说出了实情。
“我,我……咳!这这不是等着一起结算嘛!”张改俊低头哈腰地解释道。
“那你倒是结算啊!”邵辉说。
“我我我……”张改俊表情十分尴尬,吞吞吐吐了半晌,终于开口说道:“我还得给那婆娘付医药费啊!”
“哼!我不急在这一刻,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与刚开始的情况恰好相反,此时水果店的老板趾高气扬,反而轮到张改俊低人一等了。
邵辉见势摸了摸口袋,这才发现自己忘带手机了,无奈,他拿起水果摊摆在一旁的笔,在记账本的空白处写下了一行数字:“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要是他还敢来收保护费,你尽管给我打电话,我一定出来收拾他。”
“你……”水果店老板有些疑惑地看着邵辉,“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专门惩治他的鬼。”邵辉笑了笑。
“……唉,好的。谢谢您啦。”老板哆哆嗦嗦地收回了记账本后,也极为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脸。
“行了张改俊,你他妈的快去执行任务去吧。”邵辉抬起腿来踹了张改俊一脚,大喊道:“滚!”
张改俊被邵辉这一脚踹倒在地,爬起来后屁滚尿流地回到到车上,踩响油门,瞬间消失在了邵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