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邵辉撕心裂肺地大喊着,这才发现,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这个带鸭舌帽的男人已经早于他先张开了口,随着他嘴唇的挪动,那股让人不适的嗡鸣声又一次充斥在所有人的大脑之中。
而这一次,邵辉无比清楚地体会到身体失去了知觉的麻木感,大脑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的控制能力,甚至连呼吸都已经感受不到了!
此情此景,意识的存在仿佛成了一种负担,因为除了恐惧以外,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个男人的超能力跟静宸所讲的那个医生的一模一样,而且,以他如今风轻云淡的面部表情来看,他根本没有丧失自我意识。
他,是一个有智慧的异形!
可当邵辉想明白这一切,他才真的发现,晚了,全都晚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包裹着自己的结界壁因为法力的退散而逐渐消失,那些无法动弹的异形也因没了结界壁的束缚而重新恣意起来。
怎么会?
这一直在持续的长啸声竟然对异形没有任何作用?
没了结界壁的保护,晋鹏一整个地摔在地上,却因身体麻痹失去了痛感,他的表情仍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那个会吸星大法的女人此时得意的笑了起来,一把有将身材最为瘦小的越天抓了起来,抛向了空中,下一秒,越天瘦弱的身躯就这样被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石头人、后背长手的异形也都出现在了三人身旁,那俩石头人的抬高了自己的硕大的石头脚,分别朝着躺在地上的越天和晋鹏踩去。
邵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脖子又一次被两只僵尸手抓起,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痛感,在眼角的余光中,异形的另外几只手似乎握住了自己双手双脚。
这,莫不是要将自己五马分尸吗?
呵呵,就算早已料到自己会意外死去,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会连个全尸都有不起。
在面临死亡之时,他那被恐惧支配的大脑里竟然只想知道,被五马分尸的话,脱离身体的那部分还会有痛感吗?还是说,只有作为神经中枢的头部才会有痛感?
下一秒他才猛然回过神来,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丧失了身体的知觉,他根本不会知道这个答案了。
师父啊,您救下徒儿的代价,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支付给您了。
就算如此,他也好想在死亡的时候,闭上眼睛,告诉师父他并没有死不瞑目。
怎料,他竟连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都完不成了。
突然,天空中一道刺眼的蓝光出现在三人的黑色瞳孔中。
这道蓝色的光芒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圣光一般倾泻而下,闪着熠熠光辉,刹那间便将天地间的一切空虚盈满,驱散了每个人心中的面临死亡时无法释怀的恐惧阴霾。
随着这道蓝光的越发强烈,半空中又汇集出了一个复杂对称的瑰丽光圈。
邵辉这才恍然,这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巨大圆形图案,不正是真界术的法阵吗?
果然,下一秒,御凌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
就在法阵出现的那一刻,一切都停了下来。
时间仿佛停滞了,除了站在法阵中央的御凌能动以外,所有人都已动弹不得。
就连中心广场丰贸大厦楼顶大钟的秒针都停了下来。
御凌神色自若地挥舞着术指,就在一瞬间,晋鹏和越天就莫名其妙地从石头人的脚下脱离出来,抓着邵辉四肢和脖颈的僵尸臂也全都被御凌那快到无法看清的结界壁切断,邵辉毫发无伤地着陆。
与此同时,他生出了数道结界壁,将所有的异形束缚在其中。
下一秒,御凌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邵辉的身旁,此时,他脚下刚刚那个绚丽夺目的圆形法阵已然消失了。
楼顶大钟的秒针再一次动了起来。
那个发出嗡鸣声的男子错愕不已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敢置信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邵辉恢复了意识,连忙跑到不省人事的越天身旁,这一看才知道,越天的头部受了十分重的伤,后脑勺竟然流出血来。
此时晋鹏也赶了过来,他手足无措,生怕触碰到越天身体上的伤口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只好绝望地大喊道:“越天,小天,小天!求求你,求求你——”这个农村大汉的声音开始哽咽,“不要,不要死——求求你!”
“威武——威武——”警车的警报声传来。
“你是要逼本神打开杀戒吗?”御凌侧眸看向那个男子,冷冷地说着,红色的眸子里迸射出的腾腾杀气,整个人瞬间散发着有如堕入深渊般绝望的恐怖气场。
“你,你是谁——”戴鸭舌帽的男子被这股杀气震慑到,颤抖着身躯问道。
“哼。”御凌威仪非凡地看着他,“尔辈不配知晓本神之名。”
“神?你,你你他妈的开开什么玩笑!你,你可,可可别小瞧我——”男子强装镇静,虽然面部表情已经开始颤栗,他仍然露出了极为不屑神情,“老子,老子也是会超能力的!”
“哼。”御凌术指轻挥,连咒语都没有念便在他的嘴里生出了一个小型的方盒子,他霎时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见自己发不出声音,他立马伸手去摸自己的嘴巴,当他摸到嘴里塞着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物体时,黝黑发黄的脸上猛然间褪去了色彩,变成了苍白无色,他惊恐地在脸庞上摸索着,这才发现,这个物体竟然穿透了他的皮肤,将他的腮帮子一整个地固定在了上面,嘴巴连张开的能力都没有了。
“唔——”他震悚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神秘红发男子,终于还是乱了阵脚,眉眼之间全是止不住的恐惧。
“师父,不要杀他!他知道十分重要的线索!”跪在越天旁的邵辉见御凌已经起了杀心,立马大喊道。
“哼。”御凌听到邵辉之言,生出了一道方盒子,将那个男人困在其中后,疾步走到了越天的身边。
“师父,他,他他……”邵辉蹲在地上,急切地看着御凌,眼眶中充盈着红血丝。
早已泪流满面的晋鹏也抬起头来看向御凌,希望无所不能的他能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
却不料御凌看着晋鹏,眉头微微蹙起,无奈地摇了摇头。
晋鹏领会到他的意思,悲痛万分地垂下头看着越天不省人事的脸庞,此时此刻,他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仍是那般沉默不语,仍是那般风静浪平。
晋鹏痛心疾首地擦了擦眼泪,极为勉强地挤出一个笑脸,温情脉脉地说:“小天,小天啊,你快醒醒呀,今天是你的生日呀,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大礼物,你快起来,我们都等着给你惊喜呢!”
下一秒,这个农村大汉终于还是绷不住了,嚎啕大哭了起来。
“邵辉,走吧。”御凌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压抑到谷底的悲戚,“警察来了。”
“嗯。”邵辉强忍着热泪朝他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涕泗横流的晋鹏,“晋鹏大哥……”
“我懂,你们快走吧。”晋鹏的目光仍然凝聚在越天身上。
突然,警察和急救医生们全都出现在步行街的一隅。
“穿。”御凌气定神闲地念了这么一声,拉起了邵辉的手臂,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空荡荡的镇东步行街的中央广场上,那几个被御凌束缚住的异形终于恢复了人形的姿态,警察触碰到御凌所留的结界壁后,结界壁刹那间化作烟雾消散了。
异形的本体们统统被警察制服,连同着那个嘴上一直套着方盒子的男子。
越天被医护人员匆匆抬上了担架,悲痛欲绝的晋鹏也踉跄着上了救护车。
忙活了这么一阵后,所有人都离开了现场,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晌午时分,蓝岛市冬日里的晴空依然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地熠熠发光。
只是这一刻,这份瑰蓝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刺眼。
【海口路12号别墅】
“师父——徒儿不肖!”邵辉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御凌。
虽然不知道御凌为何会在生死存亡的时刻出现在现场,但他十分清楚,这一次御凌为了救自己,又一次发动了真界。
以及,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御凌并没有理会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沙发前俯身坐下,泰然自若地倒了一杯凉茶。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他的脸上仍然跟清晨时分平静的湖面一样,没有丝毫波澜。
邵辉跪在地上,以膝盖着地支撑着整个身躯,挪动到了御凌的脚下。
想起身受重伤不省人事的越天,想起万念俱灰痛哭流涕的晋鹏,他再也无法对自己的罪孽置若罔闻了。
如果他活着,却是以置他人于险境之中为代价的话,那他到底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师父!徒儿知道,徒儿全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徒儿——”他泣不成声地说着,早就被泪水沾湿的脸上又流下了两行热泪。
“呵。”御凌端着茶杯淡然地笑了一声,低头看向这个椎心泣血不能自已的男儿。
“师父,师父——徒儿,徒儿但求一死!”邵辉双手着地,埋头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恳求道。
“你如此这般,置为师于何?”御凌风轻云淡地说着,抿了一小口凉茶。
“……”邵辉这才发现,自己这一愚蠢的决定,岂不是正好打了师父的脸吗!?
“人世间的生死,本该由天来定。”御凌顿了顿,将茶杯稳稳地置于桌子上。
旋即,他嘴角轻轻上扬,红色的眸子中闪烁着无比刚毅的光芒,“吾非凡尘躯,救汝本无心,然,天既已设好棋盘,吾便以星作子,孰胜孰负,尚未可知。”
邵辉猛然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霸气侧漏的神。
照他的意思,难不成是要逆天而行吗?
“起来吧。”御凌行若无事地站起身来,化作了灵体,穿透正在愣着的邵辉,消失在他的面前。
虽然不知此时他的身影在何处,但邵辉还是无比清晰地听见了他沉静自若的声音:“那个小子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