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天上了所谓的“游艇”,才发现只是一艘电动力驱使的小船,单沫莘正要开口提点他,身后却蓦然搭上一只修长的手,男人甚至没有碰她的耳机,只是挑眉笑道:“单小姐这样,可不合规矩吧,是谁让我们的冰山美人动了心?我倒要瞧瞧。”他话说的温和,动作也温和,轻轻地一捋她的鬓发,发卡上的耳机便掉下来了,骨碌碌滚在地上。
单沫莘并没有生气,只是巧妙地躲开了他接下来靠近的动作,直接转去了另一边,李金天喂了两声听不见了,心想单沫莘应该不至于在这种公众场合有危险,便先沉下心来应对眼前这个叫临江仙的“小游戏”。
侍者微笑躬身道:“来这里的,都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为了防止有些客人第一次来不懂得规则,我在此复述一遍。扶临,取自扶济天下,临江而立之意,临江仙,也就是诸位驾驶小船进行垂钓,这一片水池中-共有金鲤鱼一百零八条,诸位尽可进行垂钓,或者捞网捕捉,但只有一条鱼是真的,真鱼翁被捕捉到手之后,送到高台上方为结束。胜者可获得丰厚奖励,诸位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绝技,但必须点到为止,如果发生伤人事件,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
接下来的李金天也没听了,低头一看,果然准备了网具和鱼竿,他料到这里绝不会用正常的方式进行比试,索性弃网选竿,连饵都不挂,直钩钓鱼,颇有几分姜太公当年的风范。很快,第一次“意外”就来了,旁边不远处两船相撞,女人收回了右手丝丝缕缕的雷电,看见一小船翻落在水得意微笑,鲤鱼却好似没受影响,哪怕有几条被电翻了肚皮,也只是僵硬了短短一段时间,就一甩尾巴继续逃跑。
女人略带杀气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考虑先对付他还是先追鱼,眼看几尾鱼越游越远,才一咬银牙往方向而去了。李金天一扬眉气定神闲,手上鱼竿却是一动,他反应极快猛地一拽,船身晃悠了两下,一尾金色鲤鱼飞跃上来,却在接触他手掌的瞬间,化成了一滩水。
“有点意思。”李金天眼睛一亮,在水汽散开的一瞬间伸手一抓,龙虎气劲扭得像一条长绳,一点透明色的气飘了过来,缓缓落在他手里,随即碎裂开来。液晶屏幕上转播着实况,现场金鲤鱼还有二十八条,存活者十二人。李金天在这个时候,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刚刚他遇到了一个怪力男,那力气让争夺的鲤鱼直接碎成了两截,一看是水汽两人都啐了一声,暗骂主办方坑爹,都只剩这麽点了,居然还没撞到真鱼翁。
李金天中间也撒过几次网,后来都被鱼撕碎了,这些鱼也是凶悍异常,一个一个摆着尾巴游的时候倒是挺好看,一旦凑近了尾巴上都带水箭。
“还剩六个人,请各位贵宾下注,究竟鱼翁之力会花落谁家呢?”
主持人举着话筒适时炒热气氛,李金天把之前都撞弯折的钩丢水里,换了一个最后一个崭新的,正要甩钩捉住一尾,船身却猛然晃了一下,李金天头也不回全凭直觉,甩手将衣领上一枚别针飞出,白气在水气的加持竟又起了变化,游走如龙向后方扑将过去。李金天低笑一声,船身霍然间四分五裂,他直接落入了水中。
他当然是会游泳,只是下意识惋惜了一下自己今天精心做的造型,刚入水他就觉得不对。这水并不是普通的水,人落入其中会感觉一直往下沉,而且有一种挤压感在不断增加。李金天心道一句好手段,缓缓地转换为内息,像鱼一样继续游动。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三条鱼,不管了,拼一把。
李金天再不犹豫,吐出一串泡泡来,金针在水中划过一个玄妙的弧度,翩翩如蝴蝶,他顺势而去,抱起那条鱼猛地蹿上了高台,就听见主持人敲响了锣鼓,大声公布道:“方家胜,今年的临江仙为方小姐推荐的李金天,李先生!”
众人开始低低地交谈,李金天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直起身板,在人群中看见单沫莘的白裙子,她透过狐狸面具在凝视着他,也不知道是在恭喜他夺得这魁首,还是对他现在狼狈的德行微笑,总之蛮好看。李金天得出了一个好不正经的结论,往岸边走过去,深红衣裙的女孩先站在了面前,牵着他往另一边走去。
李金天有心去见单沫莘,但他也蛮想问问方一湉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先跟她走了。女孩儿把她带到旁边的休息室里,甚至还颇为体贴地给他准备了一套衣服。李金天也是聪明人,一看这意思就是要整整齐齐了,才肯谈事情,索性冲进去就洗了个战斗澡,出来的时候跟领带搏斗了很久,走回沙发上却只看到了一张小纸条,还有一个红盒子压在上面。
“我知道你是谁,你也知道我是谁,方家欠你一个人情,其余的我不多说,此物偿你。”纸条上的字迹娟秀而美丽,就跟那个深红衣裙的女孩一样,李金天打开盒子一看,一枚果子躺在里面,看上去有点像荔枝,十分晶莹剔透,却大上几圈。李金天取出来正要细看,果子却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如闪电般直直飞入他口中。
李金天霎时一惊,第一反应反点上身两处穴道,那果子却是入口即化,都没有噎住的感觉,直接化为一股带着清香的热流就下去了,感觉像一杯温热的果汁。李金天坐了一刻钟,感觉自己全身并无变化,搭腕诊脉,脉搏也一如往常的有力,心想方一湉总不至于骗他,也只能暂时性放过这件事,只把盒子收起来。
单沫莘姗姗来迟,推开了休息室的门,看见他这收拾感觉的模样一扬眉,也没多问,只表示这场晚宴算是结束了,司机可以带他回医院。“回去也不算太晚,也许还来得及请你吃个夜宵,你只抢到了我一块烤肉。”单沫莘如是说道,把车门合上。
还有几百米的时候车就停了下来,低调地停在一个角落,单沫莘和李金天下车,慢慢地走了一段路,夜风吹的人很舒服,及至医院门口,单沫莘还想说什么,就被呼啸而来的急救车声音盖过了,两人同时回头,看见担架上抬着一个男人飞快地过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我知道你看到病人心急了。”单沫莘当机立断道,李金天也点点头,看男人的担架被放在走廊里,却没有抬进手术室,一时十分诧异问情况。小护士把白布掀开一点,李金天立刻皱起了眉毛。
他蹲下来掀开人眼皮一眼,只觉里面隐隐溢出灰气来,又切了一下脉,忽快忽慢十分凌乱,李金天不再犹豫把整块布一扯,露出了一条令人瞠目结舌的伤口来。伤口在小腹上,不长但很有些深,散发出淡淡的诡异甜腻香气,李金天判断这多半是中了奇毒,针盒都打开了,一个熟悉的男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干嘛呢你,你,你们,在干嘛?这谁啊就搁走廊上,家属呢?哪儿发现的啊?这男人有没有钱啊,可别死在咱们医院啊。”黄益达圈着个手抱胸,趾高气昂皱着他两条苦大仇深的眉毛,李金天一时火起正要揪住这厮先打一顿再来救人,另一道声音却突然插了进来。
一个看起来六十上下的老医生从二楼下来,他满头银发,国字脸,十分坚定道:“小黄,你这话就说的没道理了,难道我们救人,是看他有没有钱财吗?进行手术是需要家属同意,但是你看他现在的模样,哪里有什么家属,你多耽误一分钟,就是耽误他的命啊!”
老医生说完,又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继续义正言辞道:“这样吧,李医生是吧,我看你也是个学中医,我今天就和你比一比,救治这位病人,不论输赢,都是我俩的责任,担不到你头上。”说道后半句他又瞪了黄益达一眼。
李金天对这位老医生顿生好感,一拱手表示尊敬,自动让一步让老人家先来,顺便看了他的挂牌,是中医科,吴青松。两个年轻医生把病人抬到了台上,老医生凑上去,也是照着李金天的步骤查看了一番,立刻拧紧了眉毛,取出一套自己的针来,并吩咐其他人给他准备药酒,艾草,毛巾一类的物件。
老先生下针的时候极认真,李金天下针求快,这位老先生却是求慢,眼看患者上半身扎满了针,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李金天紧张地盯着病人的反应,心里涌起一种近乎直觉的警惕来,立马大喝一声:“大家快散开!”众人被他吓了一跳,却是下意识地照做了。
却见病床上的人痛苦地佝偻起来,伤口处被逼出袅袅的烟气来,随即他竟然大叫了一声,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还有半截虫子的躯体,一扭一扭地在地上乱动,格外渗人。看到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李金天和单沫莘更是对视了一眼,认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吴青松也骇了一跳,李金天立马道:“吴老医生,您先让开些,赶紧处理一下自己刚刚接触过的地方,我怀疑这是一种西南地区的蛊毒,其余无关人等都退下,我需要一间干净的房间,烈酒,雄黄粉,朱砂血,大量清水,还有一台CT机,恐怕已经不止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