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往生河平静无波,河面清澈见底,丝毫没有昨晚的异样,颜淮俯身透过河面望下河底,一缕腥臭味从河面浮出,味道很淡,若不是靠的近,根本就闻不到。
颜淮是个有洁癖的人,当他闻到这个刺鼻的味道时,不自觉的捂住鼻子,重华则从中看出的问题,他走到河边,用手在空中扇了扇。
“这附近有妖物。”
“这河底有尸骨。”
颜淮和重华不约而同的说出了两个不一样的真相。
就在他们两诧异的时候,铺满残叶的地面上有无数条藤蔓在逐渐靠他们两个人靠近。
树林里枯树甚多,但现在还不是秋季,也没到落叶漫天的时候,这里却有这么多的枯树和残叶,本就不对劲,所以在颜淮和重华在河面周围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心有灵犀的感觉到了那妖物是什么。
古藤在试图缠住他们两人的脚,却惨遭截断。
墨绿色的液体从中流出,很快的,又一波枯藤随之而上,两人纠缠在一片树藤中,不消一会儿满地都是枯藤残垣。
但是那些古藤像是没完没了一样,一直从四周衍生而出,直至颜淮和重华应接不暇之时,那些枯藤像是壁虎一样死死缠住他们的四肢。然后猛的回收,紧紧的贴在往生河畔旁最为粗壮的一棵大树之上,那棵大树枝繁叶茂,和周围的枯树比起来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颜淮和重华被限制了行动,这是第一次如此狼狈的被一树妖给戏耍了。
突然,两人的手臂上猛的传来一阵刺痛,扭头看去,只见是那藤蔓上的刺扎进了手里。
随即,喑哑的笑声从树干中传出:“居然是神血,哈哈,等了一千年,终于等到了。”
树妖喃喃的不现真身,许是害怕被人看见他的模样,又或者是道行不够,根本就不足以化成人形,故而重华有些大意。
“本上君的血,尔等妖物有什么资格吸食。”重华忍住疼痛,用尽全力将法力灌入八股扇中,将其化为利刃,朝树心的位置刺去。
却不料那树心坚固如磐石,不但没刺进半分,还被树妖凭空飞出的藤条打落,
颜淮见状,沉着脸:“树妖,你这千年的道行得来不易,你可还想要?”
“哈哈,今日吸食你们的神血,千年道行不要又如何!”
这神血可比道行更珍贵些,放着捷径不走,却选择苦苦的修炼,它又不傻,若不是昨日那妖僧用这两人和它做交易,今日它怎么能吸食道如此美味的血。
果然,神仙的血比起那些个凡人的血,真是好喝不少。
颜淮神色一凛,指尖一缕白光若隐若现像是要将天启剑召出,与此同时,一道炽热的火焰直直的向他飞来,落在他身边的树干上。
那树妖发出惨叫,周身的藤条因为突如其来的火苗都抽了回来,就连绑住了颜淮和重华的藤条的猛的松了开来。那树妖用树藤伸进往生河水,汲取水份往身上洒。
可是,上古神兽的神火,那里是区区往生河水就能够浇灭的呢!
“是神火,神火,快来救救我,救救我。”那树妖发出惨烈的叫声,尖细的嗓音格外刺耳。
“颜淮,你没事吧!”
岚书赶到颜淮的身边掺住他,他的衣上染了污迹,树藤的皮和淤泥的色混着血渍浸透了白袍,脸上是一片苍白。
颜淮显然在这里见到她,并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那只蠢凤凰根本就拦不住岚书,活着说根本就不想拦住她来这里。
往生河的河水,可以让死去的人,变成活死人,成为妖魔的玩物,想必那妖僧定然和这往生河脱不了干系,要不然昨晚为什么这么苦心积虑的将他们引来这里。
重华伤的比颜淮重一些,岚书先让花翎将他扶到一旁去休息,随后她将颜淮也挪到了一个安全的地带,才开始收拾那只可恶的树妖。
“那妖僧居然骗我,你们....你们居然是上古神兽。”树妖嘶吼着,言语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岚书冷眼看着他,勾唇道:“怎么样,神火的滋味不好受吧,怎么,你刚刚不是还吸食的很开心吗?”
“今天,姑奶奶我就让你吸个够。”岚书将自己的手指刺破,祭出一滴鲜血,素手一扬,那滴不寻常的血就那么落在了那树妖的身上。
树妖藤条乱舞看似痛苦非常,声嘶力竭较先前更粗犷了许多:“你...你这个魔鬼,竟然用这种方法!”
颜淮抬头瞧见的是树妖根茎具裂,眸色幽深像是猜到了什么,这一切的变化太过于突兀,突兀到常人根本就无法理解。
一声轰炸声掀起了满林的阴霾,一道火光直冲天际,岚书护着颜淮埋头忍受着四下尘埃飞扬与天而落的残根石土,再次睁眼的时候,那妖怪已经被凰火烧的灰渣都不剩。
唉,完了,好像用力过猛了嘞!
岚书表情有些吃惊,也有些后悔,吃惊是因为像是第一次见识道凰火的威力,后悔是因为没留下个活口,让他们盘问往生珠的事情,以及这往生河的秘密。
往生珠乃十大凶器之一,其威力不可估量,这树妖如此着急吸食人血,恐怕并不是单单是为了修行而已,应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往生珠吧!
颜淮很自然的所在岚书的庇护之下,他第一次感觉其实躲在别人身后,也是一种很不错的感觉,以前都是他庇护天下苍生,因为与生俱来的责任让他无法忽视。
他记得有人对他说过,世上众生皆存于天地,无论神佛仙妖,得到多少便要还给世间多少。
可是凡界的百姓有了困难都来求助神,而神有了困难,却又能去找谁呢!
没有人能帮助他找到答案,一直以来所有的苦难都是自己挺过来的,他一直以为只有弱者才需要别人保护,而他生来就是神,就该是保护别人,如今他看着岚书干净无垢的侧脸,感觉她就像是一道温暖的光,突然照进他的生命,点亮了他一直以来最寒冷,最孤独的地方。以及未来的路途。
颜淮的恢复速度向来异于常人,很快他就能够站起来了。
他站在往生河旁,对着岚书、花翎和重华说:“你们三个留在岸上,我去河底瞧瞧。”
岚书担忧道:“我陪你去。”
颜淮很快就拒绝:“你确定你不是旱鸭子?”
岚书:“.....”你就不会委婉一些吗?这么直白,她脸都丢大了。
岚书脸色哀怨的看着颜淮,随后从系在腰间的小袋子里倒腾出了一个指甲大小的珠子,得瑟道:“我带了避水珠,这下还有什么问题?”
这一举动,让花翎和重华看的目瞪口呆,颜淮也亦然,先是遮天伞,后是凤羽鞭,再是湮琴剑,这哪像是随意的迷路,简直就是有预谋的离家出走好吧!
重华看着她腰间如同百宝袋一样的袋子,面露惊色:“岚书帝姬,恕重华斗胆一问,您这是准备充足的离家出走?还是准备充足的随意迷路?”
岚书闻之,一愣,心中一万只草泥马策马奔腾。尼玛迷路还能随意?宝宝这明显是准备充足的游山玩水啦!当然...用离家出走貌似也没什么不妥,毕竟她的确是没和自家三个哥哥打招呼啦!
“额...”岚书迟疑的准备措辞,“身为一个经常迷路的旱鸭子,这些保命的东西怎么能够不随身携带。”
花翎捂额:我的天呐!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和你不是一起的....
颜淮听了岚书的解释,忍俊不禁:“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自己的缺点说的和优点一样洋洋得意。”
岚书很不谦虚道:“谢谢夸奖。”
重华、花翎:颜淮的厚脸皮你倒是学的挺快,算不算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
颜淮不发一言,只是勾唇一笑。
最后颜淮还是没能摆脱岚书,两人一起跳下了往生河。
花翎摸着下巴,阴测测的说了句:“我怎么看着,这两人有点像是双双殉情的节奏啊!”
刚刚落水的两人,在沉水之前恰好听见花翎的话,颜淮也阴测测的在心里想:回头等他上去,定要把那只凤凰的毛都拔了,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做殉情,明明是夫唱妇随好不好!
岚书则是被水惯了耳朵,脑子里现在恐怕都是水了,以后若是常常流泪,就有借口了,当时落得泪,都是现在脑子里进的水啊!
岚书赶紧将避水珠拿在手里,只见水潮往两边散去,不近其身,但是并不妨碍水下的压力拉扯着他们一直往下沉。根本浮不上去,
若是此时落下两个凡人,怕是只有一个死自无疑。
沉也未沉多久,只消一会儿颜淮和岚书就感觉脚下空空,整个人像是踩空了似得一直往下坠。
为了避免岚书的失重感,颜淮搂着岚书的腰,紧紧的贴向自己,那亲密的触感在岚书感受来,就像是一阵电流闪过,酥酥麻麻的。相比起岚书的春心荡漾,颜淮倒是自然很多,搂着岚书的腰就和搂着自己没什么差别。
当然,如果让岚书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恐怕又得闹腾了。
往生河的河底并没有水,岚书将避水珠收了起来,颜淮也松开了她的腰,双脚落地之后,岚书的心也像是着了陆。
即使心底有些不舒服,也愣是撑着没说,毕竟是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是要走完的啊!
河底形似于仙界的龙宫无差,由石柱支起建了几处恢弘的殿宇,只是这殿宇空空还有几分颓败,乍一看像是一座鬼城。
“此处往生河禁地,是何人擅入?”岚书才刚刚挪动两步,想到处瞧瞧,就听闻一道密音,三步之外落下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此女眼神凌厉手执长鞭,岚书随意一瞧,便能看出此鞭的质地和她的凤羽鞭无差,就连纹路都一样。岚书压下心底的疑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这位仙女姐姐好,我们无意擅闯禁地,只是昨日落了一样东西在此地,想来寻回!”那蒙面女子虽看不清样貌,可是看起来却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
那蒙面女道:“你都知道我是谁,怎么就称呼我仙女呢!”
“气质啊!”岚书向来嘴甜,她夸张的摊开手在她身上笔划,“姐姐一出来我便知姐姐不是凡人,身姿婀娜仪态飘然,便是那九天玄女也比不上的。”
颜淮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岚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淡笑不语。
岚书像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话说的半分不掺假,还捅了捅颜淮的袖子,音腔怪调的问道:“你说是吧!”
完了,还给他使眼色。
颜淮是个实事求是的主,向来不和人同流合污,但是今天也违背了自己的良心,陪着岚书演戏:“你说的没错。”
蒙面的女子闻言,仰头笑的咯咯作响,这笑声不比寻常的女子,听的岚书瘆得慌。
“你这女娃娃话说的倒是好听,就像是见过九天玄女一样。”
岚书趁热打铁:“九天玄女是没见过,但是今日见了姐姐,纵使是西施在世,那也是比不上姐姐的。”
“是吗?”蒙面女子突然垂眸,像是自嘲了一声,伸手将脸上的面纱揭下:“那现在呢!”
岚书当即怔住,只差一个吐了,面纱揭开之后那被面纱遮住的部位,堪称用狰狞来形容都不为过,那左边的半边脸颊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没有一块好肉。
“现在呢,我还美吗?”蒙面女子步态优雅的走下台阶,来到岚书的身边,岚书不直觉的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小姑娘可不要说谎哦,若是说谎,千刀万剐!”
岚书求救似的看向颜淮,这丑女简直就是在为难她啊!
等了半晌,只见颜淮原地不动,双手直摊,表示无能为力。
岚书见状,一双眸子顿时睁得老大,目光里是隐隐的怒火。
这见死不救的家伙,你给我等着。
只不过一刹那,岚书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哼,你不仁,别怪我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