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儿,你怎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嗯,有吗?”
“有的,你不知道吗?”当她回答的时候,似乎迟疑了一下,但接着她有点急急地朝我招招手,示意我快跟上来。
我暂时不去理会她身上的变化,也跟着她过去。
沿着溪流,顺着细细潺潺的水声,我们似乎更接近了湖边,溪流开始扩大,于是我们走上岸去,顺着河边道路用慢跑的速度朝着鄱阳湖前进。
萍儿以前有来过这里吗?怎么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一样?我跟着她左拐右转,不停前进,我也是一边移动,一边往后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追过来。
下午的气温更低了点,路上人车稀疏,我们转到一处高楼民宅区的后面,然后顺着一处小坡道走下去,前头是一条横过的道路,越过路边栅栏再往前看过去,就能看到一个广大无边的水域,鄱阳湖就在前头!
萍儿只是一股劲地往前走,似乎想尽量拉开距离,不让后面的追兵轻松找到我们。
我一路上也在担心这个,不停地朝后面看了好几回。现在应该先要躲起来吗?
要去哪里躲呢?叔叔他们现在又怎么样了?一想到叔叔,我很想赶快找到他,然后跟叔叔大声说:我自由了!我们快闪吧!接着叔叔他们俩轻松利落地撂倒了那帮家伙,我们几个人就拍拍屁股,登上一艘小船潇洒离开……
边走边想的我居然自己笑了起来,似乎等等这个虚构的情节就会发生。很快地我就清醒过来,被一阵寒风给吹醒。
那个八字胡兼八字脸的彭老大,绝不是什么可以三两下就解决的肉脚。还有那个黑虎,一身健壮的横肉,感觉也不是简单的角色。美好的故事只出现在童话,现实中的我连怎么回家都还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我和萍儿走下路旁的台阶,那里还有一个告示牌,上头写着:“往鄱阳湖,游客请走这里”,仅有一支脚掌长度的台阶差不多有超过一百多阶,我们花了一分多钟到达台阶末端。
然后我才发现这里是一处两百多平方米的宽广平台,横向的部分跟足球场面积差不多大,几乎一片平坦。
边缘处设立要半个人高的木头栏杆,靠近后方道路是一面山壁,那边有几栋连接的房屋,不远处还有一个像凉亭的深红色建筑。
此地行人稀疏,几个老人在某栋房子前面的树下围着泡茶嗑牙,还有一只灰白色的长毛野狗正对着湖面猛吠。
“这里是什么地方?…...湖边公园吗?”
照理来说周边应该有环湖的走道,这几乎板上钉钉的,生意人最会搞这些景点的周边装饰了。
我一边警戒着又好奇地望着周遭,一边往前走,结果一回头差点要撞到萍儿。我奇怪地问:“萍儿,你怎么了?怎么不动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就跟着萍儿走,而且内心也充斥着她会带我离开这个地方的想法。
当她突然停住脚步时,我从侧面见她一脸忧虑和茫然,忽然想到我这个男生居然只想依赖女生,真是有点窝囊!虽然又觉得这么想也是大男人主义在作祟,但我还是不太想被女性给看轻。
自己是否太温和,太和平主义……
有时候我在想这是不是一种“滥好人”的寻常症状。学校里没人会欺负我,但是一旦同学之间有所争执,或是我可能要和某一个人起争吵时,我都先退一步或避开。
我认为争吵对事情通常都没啥帮助,而且撕破脸的话对逃避,害怕承担怒火跟理由?
还是说只是因为自己胆小,不敢跟别人吵,跟别人据理力争呢?
像这次来华东旅行,光是说要两个星期的时间,老妈就有些反对,说我不要到外地那么多天,加上知道是叔叔要带我之后,她就更加不想让我外出了。
我试着说服老妈,但老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我那时候就退却不去继续坚持。
当然我是为了亲子之间的和气,犯不着为此而和家人杠上,没啥好处。可是我心里又想,这只是一趟旅行,又有人会陪我,为何我不能去!?
而且叔叔是做导游的,又对我很好,为何老妈却不肯呢?可是我没有这样子继续跟老妈卢。
后来是老爸支持我,又努力说服老妈,加上叔叔特地打电话过来跟老妈谈了很久,再三保证会好好带我,所以这趟华东之旅才得以成行。
只是,叔叔他这次是惹上大麻烦了!下次要再来华东找叔叔,应该会很难!
萍儿后退了一两步,左右张望,原先冷静从容的表情忽然又变得无助和惊慌,如忘了回家方向的小孩一样。
一个人的表情居然可以转变那么快!?我不解地问:“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吗?”
后面没有人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周遭的人也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这里是一派悠哉。
那只灰狗还在叫,不知道在叫什么,真有点烦人!萍儿一手按着太阳穴,低着头喃喃地说:“这里是……我记得的,”
“但是,怎么……我却不想要想起来。
“呜……”
见她一副头痛的样子,我也是搞不清楚状况。萍儿开始动起来,脸上还有一些痛苦的神色,她咬着嘴唇,朝着前方的凉亭走过去,我也跟上去。
“阿灰又在叫了…该不会…...希望今天没事发生呀!”
“阿弥陀佛,神佛保佑……靠海吃海,靠山吃山,他们该做的应该都做了,就希望今天湖神不会发怒就好。”
“湖神一段时间都没有发怒了……但是湖神发怒的时候,常常都没有预兆。”
经过那几名在泡茶的老人家时,他们这时都看着湖的方向,露出淡淡的忧虑神情,还夹杂着一些漠然。
灰毛的狗还在吠叫,附近也有狗在跟着叫,我们朝着那个外观像凉亭的地方走去,那地方其实是卖泳具和潜水装备的地方,叫“水一脉”。
感觉有点诗意的名字,但外观和内部看起来就普普了。这家店门口的右边还有一道朝下的阶梯,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直接通往湖边。
“萍儿,你要去哪里?”
“去救你叔叔呀。”
“救我叔叔!?可是,要怎么救?”
说真的我吓了一跳,萍儿一贯对柳伯伯、柳妈妈都有点不理不睬,更别说是我了。
萍儿这一次居然很理所当然地说要去救我叔叔!?
为什么呢?她根本就不认识我叔叔啊!我印象中的她几乎是个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外面的风风雨雨都和她无干。真不习惯!
不知道为何,我应该是很高兴的?因为一个女孩子说着这番义气慷慨的话,一个冷漠的女孩说要去帮助一个连看都没看过的陌生人,光是听见就该感动流泪了。
可是我只是楞住了,因为我依然不太相信那是我的耳朵所听见的话。
接下来我们就要去鄱阳湖了,恰好此时有一个好心的船家,知道我是外地人,愿意接纳我和萍儿。
船家兴冲冲地和我说,他愿意带我游览一下鄱阳湖的风光,我二话不说就拉着萍儿上了船。
只要来到水域,就意味着我离叔叔更近了。
但是刚行进了一段时间,就遇到了不好的情况。
“天气不算很好,可能会下起雨来。湖神庇佑啊!”
“小兄弟,很抱歉先跟你们说呀,等等如果下雨的话,我们可能就不能开船前进了!”
天色变得昏暗,远方云层已经逼近这里。我随口回答说:“我知道了。”但心里一边盘算,目前还看不到比较可疑的船,而且能见度也变得比较差,原先已经退散的雾气现在好像又慢慢出现,若等等下雨的话,我该真的放弃找叔叔吗?
船长又继续问说:“现在大部分的人应该都要回去了…...小兄弟,你们要继续前进吗?”
“可以吗,船长?…我们…我们很期待这个湖上之旅!”
“放心吧,小兄弟!不会让你们太失望的,虽然起了点雾,但在真的下雨前,我会尽量带你们到处看看的!”
刚刚的话是半假半真,可是没看见叔叔他们的话,这一趟就等于白搭!况且回去也有被彭老大手下发现的麻烦。
船老大一脸认真,把半根烟搁在仪表板上头,好像“要给游客一趟美好的记忆”的责任让他精神了起来。
我私下暗暗跟他说几声对不起,希望他以后生意兴荣。隆隆作响的马达声和破水声几乎充斥着我的耳朵,当我在四处张望搜寻的同时,我注意到后面几百公尺那边,好像有一艘船以很快的速度行使驶着。
“咦?船开得好快呀?!”
“……要接近老爷庙水域了!还是小心地早早开过去吧,愿湖神保佑!!”
船长的脸如临大敌,喃喃地看着前方。我没有怎么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很纳闷地看着后面的船。
那艘船也好像是一艘游艇,而且开得很快,方向似乎也是朝着这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