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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笔记

2022-05-12 14:46:252514

第9章 鸣童

这些婴儿四肢柔弱,却爬得异常敏捷,转眼间就要围攻上来。

由于我就在山坡之下,更是首当其冲,有几个婴儿甚至奋不顾身从岩石上飞扑下来,直往我身上撕咬。

幸好我穿的比较厚,加上这些婴儿毕竟太过弱小,我能够轻而易举地躲过他们的袭击。

我一面将挂在身上的婴儿甩脱,一面左躲右闪,却还是不忍心伤害他们,便对老烟枪大叫道:“快来帮忙啊,我们该怎么办?”

“老人家教导我们,消灭一点,舒服一点;消灭得多,舒服得多;彻底消灭,彻底舒服。还能怎么办?干他娘的!”

老烟枪拳打脚踢,下手凶狠,凡是接近他的那些婴儿都命丧当场。他彪悍至极,正应了那一句话——小鬼怕凶神!

可这样一来,我却暗自叫苦不迭,那些婴儿似乎感受到了老烟枪的凶恶,都纷纷朝我涌来。我四面受敌,顿时就手忙脚乱起来。

我现在已经摸透了这些婴儿的套路,只要不让他们近身,自己就安全了。

情急之下,我脱下身上大衣猛烈挥舞,那些婴儿不是被远远扫了出去,就是退避三舍,一时间还算有惊无险。

老烟枪忙里偷闲地笑道:“这就对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不再手下留情,一边前后左右不断挥动大衣,一边朝老烟枪靠拢过去。到了他身边,我才算喘了口气,毕竟那些婴儿还是颇为忌惮老烟枪,我能够趁机休息一会儿。

可是一看漫山遍野都爬满了婴儿,而且他们的数量还有增无减,我就沮丧不已。这是人海战术啊,不被咬死,也要被累死!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疑惑地问。

老烟枪一脚踹开一个婴儿,耸耸肩道:“天知道!不过,你要牢记唯物主义观点,世上本无鬼,全是人作祟!”

我当时并不在意老烟枪这一句话,后来通过查资料,才知道这些婴儿乃是受人驱使,术语叫做“鸣童”。

在南宋谢采伯《密斋随笔》中有记载,这是一种炼魂术,以胎儿为质,专供巫人驱使作恶。这种邪术十分残忍,往往是从孕妇身上直接取胎,再加以炮制。

我查资料的时候,联想到漫山遍野的鸣童,脊背上透出一阵寒气,倘若资料记载无误,那得残害多少孕妇胎儿啊?我至今想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巫人也未免丧尽天良了吧!

但老烟枪还是点中了要害之处,这些鸣童背后的确有一双黑手在进行操纵。他话音刚落,天空就黑了下来。

先前天边的乌云终于卷了过来,霎时间天昏地暗,阴风阵阵。

“这天黑得真邪门!”老烟枪点着了一支烟,打火机上的火焰似乎凝固了,在风中却是直挺挺一动不动。

我很赞同老烟枪的说法,这天真的黑得很邪门!

一般不管是晴天还是阴天,即使天黑了,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柔和的光线。可现在四周泼墨一般,这黑色浓稠得就像油漆一样,我都能感受到黑气在缓慢迟滞地流动!

更加令人惊惧的是,那些鸣童忽然一片静寂,起初刺耳尖锐的啼哭声戛然而止。盘山公路上只听见长风呼啸,连虫子也都默不作声。

“难道它们走了?”我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

“请神容易送神难!你看……”老烟枪语气里竟然有了一丝紧张。

我这时才看清楚,四周忽然有一片红光,半明半昧,星星点点又闪烁不停。

我明白了,这是那些鸣童在眨眼睛,他们像野兽一样有夜视眼!

这下我们的处境可就更加糟糕了,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瞎子怎么斗得过明眼人?我手心里已经渗出了一片冰凉的汗水。

鸣童们忽而一同发出了嘹亮的声音,不像是啼哭,倒像是欢笑。由于他们声线稚嫩,我也分辨不出。

但这声音似乎是朝着同一个方向,显得兴奋激动,甚至还有些畏惧臣服的意味。

我拉了拉老烟枪,说道:“你听,它们好像在膜拜什么!”

老烟枪冷哼一声:“幕后之人到了,管他什么邪魔鬼魅,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鸣童的叫声渐渐消停了,四野里又是一片静谧。紧接着,风声更紧,我的大腿上忽然有一个鸣童在爬动。

我急忙甩动大腿,那鸣童被甩了出去,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哭,大概是撞在岩石上摔死了。

“这些鬼东西攻上来了,快往汽车那儿跑!”老烟枪拖着我大步流星地飞奔起来。

在黑暗中,我们跌跌撞撞,不时还踩死一两个鸣童。我只觉得很多小手揪住了裤腿,挪动起来很吃力。

老烟枪也陷入了同样的处境里,他跳舞一般不断跳跃抖动着身子,想把那些鸣童给甩开。

我学着老烟枪的样子,一边挥舞着衣服,一边扭动。可是鸣童实在太多了,天色幽暗,简直就是防不胜防。

老烟枪掏出手枪,咒骂道:“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子的手段!”他抬手就是“砰砰”两枪,而后传来两声惨叫。

老烟枪一得手,更是不肯轻易罢手,接连几枪打了出去,前路上又是几声惨叫。

我这时才算明白了“老烟枪”这一称号的真实含义,即嗜烟如命,枪法如神!

我不禁赞叹道:“这么黑,你也能打中,真是好枪法!”

“还好这些鬼东西眼睛会发光,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活靶子。可惜老子手里没有机关枪,否则怎会轮到这些小鬼猖狂!”老烟枪拉紧我说,“快跟上,要到了!”

这些鸣童好像还会思考,似乎猜出了我们的意图,竟然更加肆无忌惮地发动了第二波攻击。它们不再躲避子弹,前仆后继地涌了上来。

前路被封住了,后面的鸣童也都嘶吼着爬了过来。老烟枪不顾一切地疯狂射击,惨叫声伴随着枪声在空中回荡。

但我知道,再这样下去,老烟枪迟早会用光子弹。果不其然,老烟枪骂了一句,我听见他正在忙着换弹夹。

我一分神,一个鸣童跳到我手臂上,接着右手食指上传来一阵疼痛,仿佛骨头都被咬碎了。

我忍痛甩开鸣童,感觉食指又疼又麻,只可惜看不清楚,但一定流了很多血。因为我听见身边响起一阵骚动,那些鸣童肯定是被血腥味刺激到了。

老烟枪也感到了异常,转身护住我,一边射击一边问:“你是不是流血了?快止血,妈的,这些东西好像很喜欢血腥味。”

形势紧迫,老烟枪更加神勇,他大吼大叫,毫不吝啬子弹,一股脑地射了出去。

鸣童似乎被老烟枪的声势震慑住了,攻势缓慢下来。我跑起来也不吃力了,眼见就要感到汽车旁,老烟枪忽然停了下来,吼道:“你是什么人?”

我撞在老烟枪背上,慌忙刹住脚。只见前面三米远的地方红光大亮,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伫立着,身前身后围满了鸣童。那些鸣童畏畏缩缩趴在他脚边,动也不敢动。

这人影转过身来,我被吓了一跳,此人竟然没有五官,脸庞就像剥了壳的熟鸡蛋,光滑而平整!

我心脏突突直跳,天下之大,可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有无相之人!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差点就跌坐在地上去了。

饶是一向冷静的老烟枪,也吃惊不小,半天才想起手里还拿着枪。可等他刚要举枪时,那人影忽然一闪而逝了,鸣童也都齐刷刷闭起眼睛,黑暗又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