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骷髅往外拉扯,胸脯硌得生疼,半个身子已经悬空。
赵五爷双手紧紧拽住我,双脚钉在地上,犹如拔河一般,与那些骷髅较上了力量。
但五爷身体精瘦,外面骷髅数不胜数,怎是它们的敌手?莫说救我,就连五爷自己也被带得往外走。
关键时刻还是老烟枪机敏,他跑到洞中捡起那把开山斧,用斧柄去敲打那些骷髅手臂。
我身子尽量紧紧贴在地上,两手丝毫不敢放松,拽得五爷龇牙咧嘴。
老烟枪呼呼喊喊,手上动作越来越快,还不忘给我打气:“白帆,挺住!与骷髅斗,其乐无穷!”
“你倒是快一点,别念革命经喽……”赵五爷一开口,手上力道就小了些,我又被拖出去一大截,吓得他慌忙闭了嘴。
我是又好气又好笑,迟早得死在这两个人的嘴上。
不多时,我感到脚上拉扯力道变小了。赵五爷手上一用力,我便被拖回了岩洞中,脚上却还挂着一只骷髅手臂。
这手臂死拽住我的裤子不放,我只得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指骨头一一掰断,才总算把它给甩脱了。
赵五爷扶着墙壁大口喘气,看来他也累得够呛,大鼻头扩大得如同牛鼻子一般。
老烟枪哪里容得我们喘息,催促道:“我说两位革命同志,敌进我退的道理都不懂吗?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其实不用老烟枪提醒,我和五爷看见洞口爬上来几具骷髅,嘴里喊声“妈呀”,便脚下生风似的往来路落荒而逃。
只可惜这岩洞太短,我们没跑几步,就到了尽头。我抬头一看,先前张三丰神像下的洞口已经被封堵住了。
赵五爷用肩膀顶住封在洞口上的神像,用力往上撞了两撞,那神像纹丝不动。
我走过去帮五爷,两人又一起使劲顶了几下,还是无功而返。
“龟儿子,这是要关门打狗啊!”赵五爷朝脚下吐了一口浓痰。
老烟枪在后面一斧头砍倒一具骷髅,忙中偷闲地说:“五爷,你这不是骂自个吗?我可不是狗,老子是革命战士!”
说话间,又有两具骷髅扑向老烟枪。其中一具手中还举着长矛,猛然朝老烟枪胸膛刺去。
老烟枪闪身贴住洞壁,堪堪躲过刺过来的长矛,但他此时身子局促,动作施展不开,冷不防被另一具骷髅掐住了脖子。
我急奔过去,然后一跃而起,一脚踹飞那具骷髅,救下了老烟枪。
但是千算万算,不成想我的右脚却卡在骷髅胸骨里,被它往后一带,我的后背就重重地砸在地上,腰间一阵疼痛。
另一具骷髅举起手中长矛,将锋锐的矛头对准我的心脏,一下子刺了下来。
我大惊失色,慌忙翻滚身体,一头撞在岩壁上,却是避无可避了,免不了身子要被刺出个大窟窿。
老烟枪低身一把攥住长矛,拼命阻挡它的势头。我眼睁睁看着那矛头一寸一寸接近,却是无能为力。
老烟枪额头上青筋暴起,看来他已经用尽了全力。
老烟枪向五爷求救道:“五爷,快过来帮忙,这乌龟屁老王八蛋力气大得很,我挡不住了!”
赵五爷狂吼一声,旋风一般冲了过来,而后高高跳起,疯子一般将骷髅头骨硬生生拧断了。
那骷髅便应声而倒,激起许多灰尘。
我从骷髅胸骨里拔出腿,有气无力地靠在岩壁上,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死了一回。
老烟枪揉着红肿的手掌,说道:“好在有惊无险,同志们就应该像这样并肩战斗。”说完,竟怔怔出神,大概是想起了他的那些死去了的战友,“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我庆幸自己死里逃生,但被老烟枪的话所感发,不觉胸中豪气顿生,同时更庆幸自己能与他们二人一同出生入死,眼眶就有些湿润。
赵五爷分明受到了我们情绪的感染,但他揪了揪大鼻头,从地上捡起长矛,嘿嘿一笑:“兄弟们,老子给你们烤羊肉串吃!”
五爷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和老烟枪都不明所以,但接下来五爷的举动,却惹得我们大笑起来。
只见他将长矛往前一送,穿透一具靠近的骷髅。
五爷却不停手,抓住长矛顶端,推着这一具骷髅往前跑。须臾之间,长矛竟接连穿透三四具骷髅骨架,与羊肉串相仿至极。
我来了兴趣,心情开朗起来,笑道:“五爷,这更像是一串糖葫芦。”
老烟枪拍手道:“果然还是知识分子比喻恰当。老子先啃它几个再说!”
说完,他绕过五爷,大力挥动起开山斧,一斧砍落一颗头骨,把那些骷髅劈成了无头鬼。
我们三人精神振奋,加上地形优势,终于稳住阵脚,不至于像刚才一样险情连连。
眼前枯骨成堆,码得跟一座小山丘似的,洞中光线为之一暗。
许多骷髅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斧钺刀叉无一不备,像是一支古时候的军队。
它们为了能快速接近我们,有的在盛怒之下,竟一把将挡道的同伴推入悬崖下去了。
“敌人越是疯狂,我们越要沉住气!”老烟枪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还挂着零碎的骨头,可他的神情好像还挺享受这近身搏斗。
赵五爷手中的长矛已经折去了矛头,他将长矛磕作两截,舞得密不透风,颇有些武松风范。
毕竟寡不敌众,我们臂膀酸软无力,动作迟缓下来,可那些骷髅像是永无止境,如同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老烟枪慨然叹道:“千层蚌壳没个底,老人家教导我们,凡事要做两手准备。这样吧,我和五爷在此处大战骷髅军,白帆退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出路。”
我想自己实在手无缚鸡之力,打斗之事只会忙中添乱,还是听从老烟枪吩咐,便说:“你们小心,只攻不守就好。一有所发现,我就招呼你们。”
我退到岩洞底部,借着微弱的光线四处搜寻,想要找到开启三丰神像的机关。
可惜绞尽脑汁,也没找到机关枢纽。
正在我灰心丧气之时,朝老烟枪和赵五爷那一边看过去,不料却见洞中火光乱窜。
那些火花漂浮在岩壁上,幽幽暗暗,瞬间蔓延开来。
我完全傻掉了,船破偏逢顶头风,前后无路,难道我们就此葬身火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