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媛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肘，咧嘴道：“恶心到我了所以下手有点狠，一会儿得麻烦你开车了小瞳。”

辛以瞳不敢多看那个一直呻吟的男人，把电锯关了，费劲地拎起来放到车里去：“边小姐，你一直都这么暴力吗？”

“不，当然不是，分人。”

“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您说得对。打人我自己还手疼呢，不过和被电锯砍比起来我还是宁愿手疼点儿。”

“我是担心万一激怒了他怎么办？他手里拿的是电锯。车没了咱们可以再买，命只有一条。”

“车没了可真不行，命我倒是多到用不完。”

辛以瞳被她逗笑，也是说不过她。想到刚才她刚猛的模样有些好奇：“你怎么这么厉害，以前练过吗？”

“练，从小就练，散打搏击都学了挺久，不然怎么敢独自出门玩儿去？不过那些都是小打小闹，平时抓个贼揍个人还行，真要放到关乎性命的场合里还是不够看的。”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硬硬的金属块丢给辛以瞳，这是一块可以活动的护肘，坚硬但灵活。

“有它才行。”

“又是护具又是电锯的，你还藏了多少东西？”

“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车里都有，所以我绝对不能丢了这辆车。咱们这次能不能一举突围，找到循环的解答，就靠它了。它可是咱们的诺亚方舟。那块护具鞋里也有，我就不展示给你看了。”

辛以瞳望向她，见她还在揉手肘，放低声音问道：“是不是受伤了？有没有伤到骨头？”

边媛转了转手臂，倒吸一口气：“嘶，还真是挺疼的……”

“我看看？”

“你会治？”

“不会。”

“看一眼能好？”

“……也不会。”

“那就是纯粹担心我了。”

辛以瞳不说话。

边媛看她这样子心里又暖又痒，手肘也不疼了似的，将电锯放在车后座一堆的箱子之下，不能再被别人偷去反而成了威胁自己的武器。顺便将食物箱子撕开，开了个牛肉罐头，用刀切成块递给辛以瞳：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可能有点儿咸，你那还有水吧。就算不好吃你也得尽快适应，往后一个月内可能都只能吃这种东西了。”

辛以瞳接过罐头，摇摇头：“我对食物没什么要求，能吃饱就行。你也吃点儿吧。”

“我还不饿，你先吃，我开车。”

“你手臂能行吗？”

“能，有你的担心立马恢复了。你吃饱喝足休息一会儿，我得找个加油站再储备些汽油。这是一场持久战。”

回城的路走得无比艰难，几乎每个路口都有武警守着。边媛早就准备好了L城的电子地图，告诉辛以瞳她们现在的方位，让她选择避开各大路口。

在两个人的配合下，在绕了大半夜的崎岖小路之后，总算要进城了。

L城的城区上空被应急照明灯照亮，地标建筑被毁得差不多，以往一进城就能看见的CBD核心高楼如今被黑夜吞噬得一干二净，连她们公司的楼也不见了。

路面清理得很匆忙，路依旧不好走。而且，什么时候荒草居然长得这么高了？辛以瞳打开车窗向外望去，一人高的野草随着晚风招展着，远远地她看见一座弧形的建筑，那是新SHOW商场，巨大的LOGO也被爬满了藤蔓植物。

这一片应该是非常大的广场，有喷泉和艺术展区，只不过半天时间就成这样了？

“停车。”辛以瞳想要下车，边媛四处看了看，见没人，这才停车和她一起下去。

荒草比她想的还要高，拨开荒草找到一片平地，密密麻麻的苔藓之下依稀还能见到大理石地面。新SHOW商场陈旧得如同古时建筑，破败感让辛以瞳觉得她们在落日大桥上经历的一切已经推着时间往前飞逝了近千年。

“病毒比我想的要散播得更快。”边媛拉了辛以瞳一把，“你退后一点，草丛里不知道藏着什么昆虫和小动物。草都能长这么高，昆虫和动物恐怕也非常有攻击性。”

辛以瞳发现边媛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把长长的双筒霰弹枪。

“你居然有枪？”

“多新鲜，你见过末世打丧尸只用电锯的么？必然得有枪。”

“L城也会有丧尸？”

“那倒不至于，至少我活到的循环里还没见着。不过以后可难说，毕竟每次循环都会产生新的细节。而且被咀液病毒污染的人很多，必要的时候一枪毙命会很方便。”

辛以瞳坐回车里的时候分外老实，回想之前她还会在话语上堵边媛，现在回忆起来自己真是找死——那可是个玩枪的姑娘。

电锯被夺那件事让边媛更加谨慎。

她已经在循环里摸爬滚打了三百多次，可依旧容易粗心大意。拿走电锯的男人不过是要抢车，脑子也不太聪明所以能将其降服，若是落在真正有心要她们命的人手里，恐怕现在时间已经再次重启了。

她必须集中注意力，就算辛以瞳在她身边也不能被分散了精力。

回到车里，边媛把枪放在腿边，随时能拿到，然后又从车椅下摸出一个东西，拍在辛以瞳手里。

这沉甸甸又冰冷的东西是一把手枪。

“会开枪吗？”边媛问道。

辛以瞳迅猛摇头。

“不会我教你，不难，就是要小心姿势，别被崩出来的弹壳弹到脸就好。”边媛道，“必要的时候保护好你自己。”

辛以瞳看着枪，心情很复杂。

“也保护好我。”边媛眨眨眼，笑得甜甜腻腻。

辛以瞳：“……”

————————

达摩一边开车一边偷偷看一眼宋颖膝盖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止血消毒，但表皮被摩擦之后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看得都替她疼。医院也被震塌了，想要找个医疗站也找不着，往哪儿开都被堵得死死的，车上的空调就没关过，马上就要没油了。

“姐，咱们还出城吗？”达摩小心地问道，她看出宋颖很烦躁，眉头一直蹙着。在宋颖身边当助理也有两年多了，这脾气暴躁的祖宗可得小心伺候，不然随时可能被她的坏脾气波及。

可毕竟智商有限，这句话还是踩到宋颖的雷区。

“出个屁城啊，路全都堵死了还怎么出去！”

达摩缩着肩膀：“……那、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当然是找个地方睡觉啊！”

“可是你家不都塌了？连公司也塌了。”

“所以才要找！”

达摩不说话了，不说话就不会挨骂，这绝对是最明智的做法。

宋颖敲她脑袋：“车都快没油了赶紧找个加油站加油去！真是操心死我了！你干嘛不说话啊你？”

达摩：“……”

达摩眼皮都要沉到地上了，饿得肚子咕咕叫。整个L城都崩塌了，哪还来的加油站？

宋颖听见她肚子的声音这才想起来她没吃晚饭。作为艺人宋颖基本上已经忘记什么叫晚饭，但达摩不一样，她能一个人扛起宋颖的全部家当，还是需要晚饭加持的。

“喂。”宋颖对后座道，“从你手边拿点儿吃的来。”

坐在后座的女生抱着肮脏的玩具熊，没有回答她。自从她被宋颖救上车以来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不哭不笑不说话，活像只幽灵。

“你吃什么？”宋颖问达摩。

“薯片吧。”

宋颖解了安全带探身过来，从那女生的腿边拽了一包薯片和一瓶水，这才发现女生的大腿和腰上全是血迹，她也受伤了。

“哑巴么？受了伤也不说。”宋颖把薯片打开递给达摩，达摩一边找加油站一边吭哧吭哧地吃着。

“喏。”宋颖将医药包丢给后座的女生，“你自己先消消毒吧，伤口感染的话有你受的。”

医药包丢在女生的大腿上，她还是不动，宋颖都转过头去了，听见她非常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这姑娘脸上都是脏东西，看不清模样，穿得也是非常普通的帽衫牛仔裤，一时间宋颖还有点判断不出她的年龄，听她这么一开口，是个非常年轻的声音，听着像高中生。

“原来不是哑巴啊。”宋颖对她也没什么兴趣，路边随便捡来的小猫而已。她更发愁的是现在的情况。

这场地震来得太突然，那封邮件本就奇怪，更怪的是大震之后救援来得很及时，现在天空中还有直升机盘旋的声音，但是医疗站和安置点却非常少。满城暴长的植物来势凶猛，说不定明天天亮，太阳重新笼罩大地时L城就会被植物吞噬。

这一切都太反常，是现实生活中绝对不会出现的。

更让她心慌的是——人都去了哪儿？

地震是很强烈，是倒了很多楼死了很多人，但L城是个人口超千万的超大城市，就算只活了一成的人也不可能像现在这么荒凉。

她们的车歪歪扭扭地在市中心开着，除了偶尔会见到的尸体外，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就在她越来越担忧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一点光亮。

废墟之中突然冒出了个加油站。

“姐，这是海市蜃楼啊还是我累出了幻觉？我怎么看到加油站了？”达摩拼命眨眼睛。

“你没毛病，我也看见了。正好，去加油。”

“你不怕有鬼么？鬼为了引咱们过去特意弄了个加油站出来！姐你想想！咱们想要什么就来什么，这鬼还会读心术！”

宋颖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别瞎想了好吗！赶紧去！”

达摩哆哆嗦嗦地将车挪到加油站边，看见两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将探照灯放在工作架上，正费劲地从库房里往外抱油桶。

这加油站没塌，那是活生生的人！

达摩也激动起来，立即将车靠了过去，对工作人员说要买桶汽油。

“行。”工作人员说，“油枪坏了，付了钱之后我帮你灌进去。”

“好咧。是不是也不能刷卡了？”

“对，只要现金。”

宋颖把钱包给达摩，她平时不爱带现金，也花不着钱，里面就一千多，也够了。

“一桶三千。”工作人员将油桶抱到她车边上。

达摩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三千块。”工作人员重复一遍。

“你是不是疯了啊，一桶油三千块？！怎么不去抢！”

“要不要？”

“太贵了吧，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不要算了。”工作人员也没跟她废话，将油桶挪走，“以后你哭着求我都不卖，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工作人员说得神神秘秘，一副嘲讽表情，宋颖思索了一下叫住了他。

“喏。”她把自己的手机递上去，“新款7千多刚买的，换你两桶油，一桶帮我灌好，另一桶放到后备箱里。”

工作人员冷笑：“没电也没网了，手机早打不通了，你这破手机还值多少钱？”

“是嘛，现在没网还能一直没网？不要算了，达摩我们走。”

达摩看着她没动，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她是说真的还是在诓对方。

“走啊。”宋颖再次命令道。

“哦、哦……”

眼见车就要开走，工作人员上前扒住车门：“等会儿！一台手机换一桶汽油，就一桶！”

宋颖说：“成交。”

灌汽油的时候又开来一辆车，宋颖看了一眼那辆SUV，整辆车的感觉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东西。车贴了膜，加油站又只有几盏应急灯，根本看不清车里的情况。

那辆SUV车窗放下来，车里坐的是女人，也要加油。另一个人工作人员上来报价，没想到车里的人真拍给他一沓现金。

宋颖开始留意那车人。

边媛从后视镜里看工作人员拿来油桶和油管，在车后面找了一圈问道：“油箱口在哪里？”

辛以瞳小声问：“加油站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油箱口在哪？你这车也不是什么冷门款。”

边媛冷眼看着后视镜：“他是想把咱们引下车。”

辛以瞳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工作人员来敲她车窗：“油箱口在哪？我找不到。”

“就在车轮上方。”

“哪儿？没看见啊。”

黑洞洞的枪口从车里伸出来，抵在他胸口。

工作人员立即静止了。

“现在看见了吗？”边媛又问一遍。

“看、看见了……”

“很好，去加油吧。”

工作人员乖乖地加油，不时回头看向车窗。

灌满油之后边媛正要发动车子离开，见从远处的田地里走来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加起来有八个人，走路晃晃悠悠，一声不吭。

见到加油站他们的步伐明显加快，工作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场面吓着了，一边后退一边拿来灯照在他们脸上：“干嘛呢！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