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前,未央宫中,高悬的明月被乌云遮了半张脸,椒房殿中皇帝盘腿坐在一张矮桌前,手里捧着一卷竹简,卫皇后跪坐在他身边,不时地挑一下不太明亮的灯芯,皇帝拉着卫皇后的手,可见二人感情之深。
这时,正门旁的屏风后面显出一个人影,皇帝头也不抬道:“来啦,过来吧。”
屏风后面走出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女子,她迅速走到皇帝跟前,单膝跪拜道:“参见陛下。”
皇帝道:“这么晚了还叫你出来,真是辛苦你了,曲阜侯去了夔龙岭好几个月了,朕想知道他最近的动向,这件事就由你这个大谁长亲自去办。”
蒙面女子道:“臣领旨。”
说完女子转身离开了椒房殿,椒房殿外一个小黄门躲在宫墙角,看到了女子离去的背影,小黄门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已经冲出夔龙岭的刘惜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她干脆停下脚步,左右思量了一番,施展轻功回了文正城。与众人敲定以后对漠北的大致方案之后,暗伤未愈的莲二十一拖着虚浮的脚步回到了慧渊阁中。
他推开房门歪歪倒倒地往里面走,房间里,一扇敞开的窗户旁,玉清仙人妘清芙正坐在那儿,暖黄色的阳光温柔的洒在她的身上,妘清芙灵眸半阖,淡青色的衣裙铺开在地上,美得不可言说。
莲二十一靠在门边呆呆地看着妘清芙入了神,妘清芙自顾享受这冬末的暖阳,无暇顾及其他。可刚刚赶回来的大汉公主刘惜儿就不这么想了。
她从议事厅(原本就在慧渊阁,后来人多改在别处)一路跑到这儿,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刚见到莲二十一就看见他那一副猪哥模样,刘惜儿心里那个气啊,无明业火烧得她怒发冲冠,刘惜儿三步并作两步走,撸起长袖,一掌就把莲二十一扇出四米远!
一路横飞出去的莲二十一撞坏了不少屋子里的物件儿,动静自然不小,这声响立刻就勾起了其他人的八卦之魂,附近的群众纷纷带上葵花籽前来围观。
莲二十一倒地不起,好死不死的,偏偏倒在了妘清芙的怀里,刘惜儿是旧火未灭新火又烧!她脚尖一点直接飞到莲二十一的身前,猛地一踏!
要不是妘清芙出手抓住了刘惜儿的小金莲儿,莲二十一今日可就真的六根清净了。
跑过来围观的群众你一言我一句,竟没有一句是向着刘惜儿的。
“啧啧啧,你看这小娘子心肠怎么如此歹毒?”
“下脚太重了,偏偏往那个地方去,这是多大仇啊?”
“兄台说的有理。”“有道理,有道理。”
“此情此景,小弟有一赋献上!”
“滚!”河东狮回首一吼,震退了三千怂豺狗。
妘清芙将刘惜儿放在一旁,道:“你要谋杀亲夫?”
躲在墙角偷听的一众吃瓜群众,整齐地发出一声,“哦,原来如此!”
刘惜儿恼羞成怒,大吼道:“谁、谁、谁是本宫的亲夫啦!我就是看不惯!”
妘清芙微微一笑,整间房里一下子有了色彩,妘清芙道:“噢?既然七师弟不是你夫君,那你痛下杀手就是想和我擎天侯府开战了?”
刘惜儿吃了一惊,妘清芙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上来,自己根本不敢戴啊!刚刚还火烧连营八百里的刘惜儿,忽然一下没了脾气,她扭捏着说:“不是啦,我和他闹着玩儿呢。”
“闹着玩儿?”妘清芙将趴在她腿上的莲二十一翻了一个面儿,只见莲二十一七窍流血,样子凄惨到不行,刘惜儿吓到了,眼泪像断了线了珍珠,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她语无伦次地说:“不是的,不是的,我、我只是.......”
看着莲二十一的惨状,刘惜儿心疼得要命,她想过去扶一下莲二十一。
可她手刚刚伸出去,妘清芙轻轻地将莲二十一揽在怀里,道:“莲心公主,七师弟我自会照顾,不劳您挂心,我还要为师弟疗伤,劳烦不相干的人从这出去。”
刘惜儿抬头看到盯着自己的妘清芙,愧疚地低下头,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房间,原本蹲在墙角偷听的观众在听到莲心公主四个字的时候,都明白了这里面儿水有多深,早就悄悄跑光了。
刘惜儿失魂落魄地走出慧渊阁,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文正城的中心,忠义楼。
她走到刻着一万多个名字的英雄碑下坐着,想起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刘惜儿又委屈又难受又心疼,想着想着竟然捂着脸低声抽泣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空旷的忠义楼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哭泣的回神和身后的石碑陪着她。
“惜儿,你怎么了?躲在这里哭鼻子,谁欺负你了?”刘惜儿抬头一看,这不是卫青舅舅家的女儿,卫靛秋吗?她怎么会在这儿?
刘惜儿顶着两个核桃眼儿带着哭腔道:“卫、卫姐、姐,你怎会在此?”
卫靛秋在她的琼鼻上刮了一下道:“你忘啦,我可是当今天下一顶一的才女呢,我不来,岂不是显得义字令很没号召力?”
刘惜儿这才想起,这位卫青的庶出小女儿,可是当今儒林上叫得上号儿的人物,就连那些儒林泰斗都承认她在儒林第一才女的地位。
想到这儿,刘惜儿想起七窍流血的莲二十一,想起自己那一巴掌,刘惜儿越想越难受,她又趴在膝盖上低声抽泣。
卫靛秋伸手搂着她道:“公主,你这是怎么啦?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说,好吗?”
刘惜儿道:“姐姐才没时间顾得了我呢,卫伉哥哥呢,你在这儿他怎么没来?”
卫靛秋一听卫伉的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嗔怪道:“别提那个无赖,提起他我就心烦!”
刘惜儿道:“他怎么着你了?生这么大气?”
卫靛秋道:“咱不说他,先说说你吧。”
刘惜儿道:“不要,我就要听你和卫伉哥哥的事儿。”
卫靛秋道:“为何?”
刘惜儿道:“亲哥哥爱上亲妹妹,还有比这事儿更好玩的吗?”
卫靛秋道:“你再说我就生气啦!”
刘惜儿抱着卫靛秋的手臂道:“卫姐姐生气好可怕呀,姐姐打算怎样收拾我?写个长赋?作首楚辞?还是弹一段广陵散?”
卫靛秋道:“你!算我斗不过你,我这次来带了好东西,你既然不乖,我就自己享用了。”
刘惜儿道:“什么好东西呀?卫姐姐,惜儿最乖了,你给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