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匈奴的军阵中,岐山鬼狐楚识就这么直愣愣地骑着马,杵在疯狂败退的人潮中。
青狐十二骑手里捉着刀,立在鬼狐身前。那些可能冲到岐山鬼狐十米以内的匈奴溃军,都被他们斩在刀下。
过了好半晌,鬼狐才忽然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这座雄城,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鬼狐勒马回头,无比豪迈地将裹在身上大氅挥到身后,大喊一声:“青狐十二,我们走!”
鬼狐拍马往北而去,青狐十二骑一路尾随。
鬼狐一路跑的欢快,如同一个孩子,奔跑在山花烂漫的原野中,总有种说不清的洒脱。
青狐十二骑一路不发一语,他们将岐山鬼狐护在中间,一路随主而行。
待二十万匈奴大军跑出一百多里地之后,鬼狐已在一座小土丘上站定,看着土丘下逐渐汇拢起来的匈奴溃军。
他不发一语,就这么望着那些不堪一击的士兵们。
“军师,你的计谋没有成功?”从他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岐山鬼狐头也不回,他嘴角扬起一丝略不可察笑意,道:“单于记性真差,你该唤我丞相!”
那男子走到鬼狐身边站定,高大伟岸的身姿替鬼狐遮住了清晨时分的艳阳,鬼狐歪着脑袋盯着单于,他的脑袋正好挡在太阳的正中。
一圈遗漏的阳光如同挂在单于脑后的神光,鬼狐笑着说:“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我的计策至少成了一半,只可惜,早早地把几手暗棋暴露了。”
单于从腰间拿出一袋马奶酒,狂饮一口之后,随手递给鬼狐,鬼狐接过单于的酒,顺手将酒壶盖好,挂在自己的腰间。
两人看着还是乱作一团的溃军,单于忽然有些不耐烦,他指着山丘下的乱军道:“要不是你要施展些计策,孤王才不愿用这些无胆的鼠辈,他们的胆子还比不过草原上的硕鼠。”
鬼狐楚识道:“正是这些没用的奴隶,才能让我们以最小的伤亡拿下西凉,夺回河朔,只要汉朝无马,三五年后,整座大汉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单于哈哈大笑,他的面部忽然扯了一下,楚识见状,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根金针,插在单于的合谷穴上。
楚识道:“你到哪儿了?”
单于抬头看着天上高广的白云,道:“已过休屠泽,快到安定郡了。”
楚识道:“好,此次有几位大萨满随军而行?”
单于道:“枯骨已将燕然三十三重天带出,随孤王而行,灵丁灵丙也在其列。”
“哦?哪两位神子已位列燕然三十三重天了?”楚识笑道,“天生奇才,果然非同凡响,这次枯骨的位子算稳当了吧?”
单于道:“此事何须多言,三十三重天已有十二位是其门中人,就算是都若大萨满在世,也不敢与他抗衡了。”
“好了,我还得去收拢溃军。”楚识随手将插在单于手上的金针取出,接着道,“你就回归本体吧,这望南城我不要了,改道张掖。”
说完,单于的身姿消散在空中,楚识带着青狐十二骑下了山丘,去收拢这支怪异的匈奴大军了。
望南城上,莲二十一与一干义军统领端坐在城楼里,诸葛蓄手里拿着一卷竹简,正在将此次战果一一呈报。
当诸葛蓄念到昨夜夜袭匈奴大营,火烧连营三百里时,诸葛蓄略微停顿了一下,他说:“据探子来报,昨夜我军所袭之营,乃是空营,营中兵马不过三万,其主力在假营五十里之外,夜宿早已干涸之河床中,袭营一举,除焚去五万顶军帐、杀敌三千余众之外,并无建树。”
王显听到此处,忍不住拍案大骂:“这老狐狸,真够狡猾!”
厅中人都愤恨地随声附合,莲二十一摆手道:“诸位,稍安,且听诸葛兄念完,诸葛兄,请。”
诸葛蓄作揖道:“昨夜寅时二刻,岐山鬼狐帅军攻城,至今晨辰时三刻,敌军败退,我军共歼敌五万余众,缴获马匹一万余,箭矢三万余捆,其余武器资重无计。”
“此役,我军战死沙场的烈士共二十五人,其中三人殉与城头之上,其余二十二人皆死于叛军之刀锋。”诸葛蓄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伤者共计三百五十七人,其中参谋部少将贾谦伤势最重,先已送回文正城救治,其余三百五十六人,有二十位伤势较为严重,随同贾大人一同送回城中。”
众人听完战报,都振奋不已,有几个按不住性子的都站起来,弹冠相庆了。
莲二十一也是激动不已,这是他与匈奴人正面交锋中的一场大胜,两万多人的守军,居然能将二十万匈奴大军拒之城下。
破敌二十万,杀敌五万余,只是,二十五人战死,竟有二十二人死于汉人之手,再加上贾谦负伤,让他高兴不起来。
那些叛军,一定要严惩不贷,特别是那个杜少陵,若是没有他,匈奴人哪有这么容易就渗透到望南城中?
此人必须死!
莲二十一动了杀念,不过他忽然想起负伤的贾谦,心里更多的是担忧。
他也知道,只要回到文正城中,贾谦复原也只是时间问题,但他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心里还是挂念着文正城,好像那边即将有事发生。
莲二十一看大家都乐得差不多了,高声道:“诸位,稍安勿躁,匈奴单于率三十余万匈奴大军来犯我大汉,而今虽杀敌五万,却无法动其根基。
毕竟,匈奴主力尚有二十五万大军,且有十万不知去向,今日我等大胜,当趁胜而赶,直到将其打出北海之外,方能还我大汉一方安宁。”
在场的将领们闻得此语,都冷静下来,莲二十一的亲卫将漠北的地图挂了出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推算匈奴的下一步计划。
莲二十一听在耳中,但心里却越发不安。
夔龙岭中的新修官道上,一辆辆麻布蓬车,正不急不慢地往文正城方向驶去。
每辆马车里都躺着三五个伤兵,在队伍偏中的一辆马车上,躺着几位满脸是血的伤兵。
周围的护卫们都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着。
一个伤兵看到周围没人了,他悄声道:“真是无趣,这天下除了长安,哪座城池不是任我来去?还需扮作残兵,太无趣了。”
这时,躺在他不远处的一个伤兵,压低声音娇嗔道:“敖爷爷,我们为何要理这个蠢货?破这区区一座新城,我爷孙二人,足矣!”
说话的三名伤兵,正是先前躲在望南城枯井之中,作恶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