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擎天侯赶到莲二十一所在的位置时,莲二十一正盘腿坐在一块长满苔藓的青石上。
他神情肃穆,一把南明离火剑横在腿上,身前有一汪半丈水潭,水潭上浮着几片浮萍,身后一棵长满苔藓的枯木刺入高空。
擎天侯道:“老七挺会挑地儿的嘛!说吧,你把为师引到此处,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莲二十一双眼微闭,道:“请师父一观。”
莲二十一手捏法印,脑后慧光忽现,整整四道慧光挂在那儿,闪烁不定。
只是这慧光全是白色的,和孟先公那时的情形有些不一样。
擎天侯围着他的七弟子转了两圈之后,方才停下,他一言不发在原地来回踱步。
莲二十一依然端坐在青石上,神态安然祥和,颇有种老僧入定的感觉。
擎天侯双手背在身后,道:“小七,这南明离火剑你解封过几次?”
莲二十一道:“一次。”
擎天侯道:“当时可有异常?”
莲二十一道:“仿佛躯壳被人夺走一般,全然做了个旁观者。”
擎天侯道:“那离火剑是与你融为一体了,是与不是?”
“是。”
“战力几何?又维持了多久?”
“若我当下有如一盏油灯,那剑与我融合之时,便如十颗夜明珠;维持几时,徒儿也不得明白,但见到清芙师姐之后,就脱离了。”
擎天侯伸手一抓,离火剑直接飞到他的手上,擎天侯将离火剑拔出,对着太阳细细看了一遍。
他收剑回鞘,摇着头说:“小七,为师与你说句实话,你不是人。”
莲二十一淡然答道:“是,师父,小七非人。”
擎天侯道:“为师没有与你开玩笑,你非人、非兽、非禽、非鱼,不占四象,不合五行,虽为人身,但确非人也。”
莲二十一还是不太在意,他微笑着从青石上捡起一支枯树枝,递给擎天侯。
擎天侯伸手去接,他刚一伸手,枯树枝便开了新芽,等到擎天侯接到手中之时,已是一支开满了鲜花的嫩绿枝,和还长在树上的没什么分别。
擎天侯疑惑地看着手中的花枝,道:“你这......”
只见莲二十一宛然一笑,其中种种不可言说。
擎天侯顺手就将花枝扔到地上,用力的连踩三脚,怒喝道:“为师与你说正事,你却和为师打佛偈!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莲二十一依然端坐在青石之上,一脸安然的笑意,方才擎天侯的怒喝,竟如微风拂面,了无痕迹。
擎天侯见此,气不打一处来,他跳起来一掌将莲二十一拍到地上,莲二十一在地上滚了三圈,再次爬起,他整理了衣衫,抖抖衣袖,再次盘腿而坐。
又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擎天侯干脆坐到他对面,道:“小七,你就不好奇,你的身世来历?”
莲二十一道:“师父,小七是人如何?是妖如何?是仙如何?是佛如何?即便不是人又如何?”
擎天侯看着莲二十一脑后的慧光上出现了一串串经文,他细细一看那些经文正是《接引经》上的内容,擎天侯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此法于彼法,一外一内,一刚一柔,一动一静,一阳一阴,二者合一,近乎道也!”
莲二十一也不管擎天侯,他就坐在那儿,口诵接引心经,神情越发安详。
擎天侯也看出莲二十一此番并无漏洞,只是这经文念多,怕化去了人的菱角。
他思索了片刻,一掌将莲二十一再次拍到地上,道:“好了,老七要不要为师亲传你一套本事?”
莲二十一连忙收功,端正地在擎天侯面前稽首道:“万望师父教弟子些真本事。”
擎天侯忽然想起,自莲二十一如门至今,还未亲自教过他本事,想到此处,纵使是擎天侯这样的厚脸皮,也不由得老脸微微发烫。
擎天侯将手摊开,远在文正城中的太白剑瞬间出现在他的手里。
擎天侯拿着剑,道:“看好了,为师今日就教你一套斩魔剑,此套剑法,专斩心魔,你同门的那些师兄师姐们,一个都不会。”
莲二十一问道:“哪是为何?此套剑法如此稀奇,竟让师父如此偏心?”
擎天侯骂道:“废话!你的师兄师姐们,自从入我门下,修行大自在逍遥法至今,没一个会被心魔缠身的,可你倒好,修行着仙界第一功法,也能练出岔子来,为师不教你一套自保之法,难道等着你入了魔,让为师一剑斩之?”
莲二十一这才明白,他泄了口气道:“哎,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自己如何特殊呢!”
擎天侯道:“你也够奇葩了,练我的功法还能练出心魔来,天上地下,只此一个!好了,话不多说,好好看着!”
擎天侯神情一凛,他双眼一闭,太白剑就随着他翻转腾挪。
那剑法,宛如春雷乍响,暖阳及身,细雨润物,江河入海。
整套剑法打下来,周围的花草树木不伤分毫,却是一道奇景。
待擎天侯收势站定时,一时间,整片夔龙岭都沉浸在一片春意之中,处处生机盎然,安然祥和。
莲二十一看完这套剑法,心中已学了大概,他再次稽首以谢师恩。
擎天侯将他扶起,柔声道:“老七,你是我众弟子之中,年岁最小,身世最苦,也是最不易的一个,今后你要好自为之,若是有些为难事实在做不到,还有为师,与你众师兄师姐们,不必太过苛求。”
莲二十一再次稽首拜谢道:“师父,小七自从遇到师父之后,方才知道何为活着,虽说与师父及众位师兄师姐相处时日不多,但那份感情,却让小七一直记在心中,
也是小七自出生至今,除却孟管家以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家的意义。”
莲二十一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擎天侯讥笑道:“你口中的孟管家可不姓孟。”
莲二十一抬起头问道:“管家不是孟家人吗?”
擎天侯望着天边的y一丝白云,道:“孟家人?就算孟修齐没死,做了丞相,也收不得管家入他孟姓。”
孟管家可是莲二十一幼时最为照顾他的人,莲二十一自然关心,他问道:“师父,孟管家到底是何人?”
擎天侯答道:“孟七是个和尚,法号法明,俗姓狄名飞,汉中人,少时家贫,父母送其入寺庙拜了个禅僧出家,少有所成,那寺庙将他推举出去,到各个寺中游学,辗转数次,入毗卢寺学得大成法,而后下山游历才与孟修齐相见。”
“后来呢?”
“后来,毗卢寺之法有违天和,西方祖庭降下佛旨,灭寺了呗。”
“那孟管家?”
“笨,自然是逃了,再后来他就躲到孟修齐家做了个管家,然后就遇到你,再然后,和枯骨干仗,干不过,就升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