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四周,除了老旧泛黄的墙,水泥筑的电线杆,几棵寻常的桂树,没有什么再特别的。正当叶千姝查探的时候,一股阴冷的风从自己耳边一闪而过。
叶千姝刚想转身追过去的时候,却再感受不到那股气息。
“你看到了吗?”叶千姝问到小沅,小沅摇摇头。再一转头的功夫,刚刚绊在脚踏车下的那双红鞋又不见了。
陈嘉麓忍不住问叶千姝:“千姝姐,这什么都没有啊。”
“一只红鞋。”叶千姝认真地回答:“还吹了一阵阴风过去。”
陈嘉麓眯起眼睛又使劲地张开,用力地盯着那一小片水坑,生怕自己没看清楚,可无论怎么努力,这片小水洼的前前后后就是没有东西。
“姐,是不是你最近酒喝得太多了,看花眼了?”
“怎么可能呢?”
叶千姝怎么说也是个‘千年老酒缸’,才喝几杯就会出现错觉?
适逢中午太阳焦烈,趋近于无死角地普照整个城市,这时候的阳气最盛,几乎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兴许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呢,因此叶千姝并没有太过在意,过了晌午,便躲在小酒馆的卡座上小憩一会。
刚刚昏沉了下,意识也才刚见朦胧,叶千姝的手机就响了下,惹人心里一阵烦躁。
小沅举起吧台上的手机,跑去递给叶千姝,叶千姝躺在卡座的长椅上,脸上盖着一本去年三月份的杂志,像是没听到一样,根本不想伸手去接。
小沅知道叶千姝的脾气,不敢直接去掀开叶千姝脸上的书,可不到半分钟的工夫,叶千姝就感觉脸上一阵清凉,一抹光照在自己的脸上,直接将她从囫囵的虚梦中拉了回来。
刚想要发火,就见到沈熙禾眯着眼睛贱兮兮地坐在旁边看自己,手里正拿着自己盖在脸上的那本杂志:“大中午的,你又喝醉了?”
叶千姝一把抢回杂志,十分不耐烦:“还没开店呢,你要消费还是晚上来吧。”
说完,就一手拎着杂志一手接过自己的手机,坐起身来。
高腰牛仔裤显得本就好看的腿更加修长,卷发乖巧地散落在腰间,刚好盖住短小的黑色背心,她就这样,起身走到了吧台边的高脚椅前。
点开手机,看到短信是冥界发来的,叶千姝顿感不妙。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也因为对人间烟火的留恋,叶千姝很少回到冥界,阎王也清楚她的脾气秉性,没有大事几乎不叫她。
如果不是为了骂人,那就是有大案,叶千姝伸了个懒腰,准备去趟阎王的办公室。
冥界的行政办公楼整十八层,与阳间的记数方法不同,冥界的行政大楼是从上往下数的,最下面的一层即为十八层。
这里被用作冥界的监狱,其中羁押了许多叶千姝亲手送进来的阴界罪犯。
幽暗狭长的入口,干冷如刀的阴风,凄厉的惨叫与烹刑剩下的骸骨,无不叫人毛骨悚然。这些受尽刑法的恶鬼无不痛恨着叶千姝,只要感受到一丝丝与其相关的气息,便望而生畏,便俯身侧视。
叶千姝在这里来去自如,淡定自若,随随便便一个眼神,就能让上一秒还在拒绝配合执行的罪犯甘愿接受天雷的鞭笞。
判官抱着平板电脑,站在十八层的尽头等待叶千姝的到来,这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女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干练的短发与职业套装,再配上职业的微笑,叫人没有办法将其与‘大笔一挥,分分钟置鬼于魂飞魄散的判官’想到一起去。
叶千姝虽然不大喜欢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判官,却还是要寒暄似的同她点了下头,毕竟自己是来打工的。
判官带着叶千姝走上电梯,用自己的通行证刷亮了通往一层办公室的按键。
就在电梯关上的一刹那,叶千姝看到熟悉的红衬衣。那就是自己前些日子才送过来的罪犯胡怜秋,而她怀里正抱着二十来岁的女孩,那个女孩穿着一条崭新的连衣裙。
“她的女儿早就去世了,应她的要求,在服刑前见一见自己的女儿。服刑结束后,下一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判官给叶千姝解释着,叶千姝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判官继续说道:“胡怜秋的两个儿子分别判处‘现世报’,一个会出车祸终身残疾,一个会生下先天残障的孩子。那个欺辱过她女儿的罪犯也快来报到了,他不仅这辈子断子绝孙,还要受两百年的水刑。”
生离与死别的界限扣在人的心中,鲜明且悲恸,刑罚也残忍且恐怖。
可看看叶千姝淡漠的模样,与判官不屑一顾的神情,叫人感觉这一切在冥界,都显得稀松平常。
透过电梯的玻璃,叶千姝向下看着所谓的幽界,那里桥连两岸楼阁四起碧瓦飞甍,纸糊的窗格透出星星点点的蓝色幽光。这些建筑供给逝者居住到转世前夕,那些幽光都是他们生前家人供给的思念。
等着家人的思念不再了,他们也就该离开了。
这里看起来热闹繁华,好比大宋的汴京。谁知只是幽都一梦,并无人烟。
电梯的大门打开,叶千姝转身便看到阴郁的灰黑色空间,空旷的办公室只看见一张红木办公桌以及两把太师椅,还有桌上的一盏不灭的红烛长生灯。
叶千姝的高跟鞋踩在青砖地上,‘咔哒咔哒’的声响回荡在办公室,格外清脆。
判官脸上笑着,心里却清楚此地不宜久留,将叶千姝送到阎王跟前,自己鞠了一躬,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无论什么时候,叶千姝见到的阎王永远都将自己的头发绾得一丝不落干干净净,衬衫上没有一丝褶皱。
看着自己的上司认真工作,在想想刚才笑眯眯的判官,不由得叫叶千姝想到‘霸道总裁与她的狗腿子’这样的戏码。
“你最近好像有些懒散。”阎王的一句话将叶千姝拉回神:“坐吧。”
椅子滑到叶千姝的身后,叶千姝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老大,工作量大,难免会有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