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刚和秦槐已经去县衙上任,秦牧再过几天就要和王天书一起到府城。
这出去做官的就得有些应酬,明朝还重礼仪规矩,再不能想以前一样一个人在外,怎么也得去些家人仆从。
秦家从一个农家贸然蹿升起来,此时底蕴不足人手不够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秦牧、秦坤元、秦富和柳心坐在客厅里,合计着秦牧他们三个上任得用多少人。
秦牧和王天书上任,府同知是有官衙的,秦牧这个府经历在官衙里也会有一个小院子办公,在衙门里至少也得带一个文书一个小厮和一个丫头平时跑腿伺候着。
家人要去就得买个院子,有门房、车夫、迎来送往还得有一两个小丫头伺候茶水,这怎么也得六七个下人。
秦牧还想把生意带过去,媳妇孩子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抛头露面的当伙计了,这还得带几个伙计和掌柜,自己就得需要十多个人。
秦刚是县丞,按规制得在衙门里住。知县一个院子,县丞一个院子比邻而居,有个四、五个下人就料理开了。
秦槐是典吏,在衙门里虽有办公场所,住的地方就小得多了,家人还得买个宅子,而且和秦牧一样铺子里也得用人,至少就得七八个。
这么一算就得二十多人,而且不仅是做粗活的,还得有懂业务的。
秦家全族目前的下人只有秦富和柳心收的这三十来人,而且这些人老的小的都大字不识一个,只能做些粗活不堪大用。
只能再买人了。明代法律上禁止蓄奴,除了官府获罪为奴对外贩卖外不许民间养奴,但许多官宦、豪富之家,多半蓄有男仆女婢。买卖文书以收养子养女形式出现,文书规定被收养人和本家断绝关系,由养父母主宰生死嫁娶,实际也就是奴仆,他们大半用在家内使役。
要是想收成年男子耕种,被遣往庄田耕种的便由奴认为佃,采用古代“免奴为客”的办法,但与主人仍保持主奴关系,成为佃仆。”
这几天有不少人来族里透话想拿土地来投献的,秦坤元说话间也把这事拿出来让柳心拿个主意。
到了明末赋税越来越重,很多农民为了逃脱重赋就把土地献给权贵,以图得以依靠,从自耕农变成佃农。
这时只要一个有功名的秀才都可以有免税的特权,当官的名下挂着千八百亩地是正常不过的,也没人敢来收你的税,官场上大家都相互给个情面,花花架子抬轿子的事司空见惯,此时土地兼并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秦家岗被奖赏免税十年,族里和村里亲属的地不用操心,都在免税之列,这次都是外村一些关系的请托。
秦富脑袋反应快,就把仆从的主意打到这些人身上。
想来投献的,可以呀,但得签了文书做佃仆,这样成年男子做佃仆,家里的闺女小子就在府里当差。
柳心对这种买仆的事还是心理不适应,嘱咐秦富不要勉强人家,也不要多收人,毕竟莱阳县张云白和秦刚秦槐都是刚上任,自己收人收地太多,会影响到全县的税负徭役,也会影响到他们的政绩的。
秦富办事效率高,两天功夫就把事办完了。
收了二千一百亩田地,一百八十户佃仆,分别记在柳心及秦刚等四人名下,其中王家屯、张庄更是举村来投。
上次花钱救命的好名声在两个村传扬开来,而且听说了本来吃不上饭的两家人现在在秦家吃得饱穿得暖过起了好日子,人人羡慕自己怎么没有这样的好命,没多久秦家岗出了四品恭人和好几个八品九品的官,锣鼓喧天七天大戏唱下来,莱阳县内就家喻户晓了。
这两个村都不大,还没有甲长什么的,村里的几个长辈就偷偷找到张王两家人,看能不能给透个话。
张家王家的几个大汉都在秦家张成等人手下训练拳脚,有时跟着往县城送货,秦家也没苛待他们,顿顿管饱一周还有一次肉,也穿上了统一的簇新短打衣服。
远远看见张王两家的妇人孩子在柳心身边端茶倒水,来来往往的活计不是很累,个个都是穿的体面,脸上也有了肉,再不是面黄肌瘦的模样。
两个村里的人看见更是眼热,唯恐被别人抢了先,也没敢往恭人身边凑,就直接间接的找到了族长秦坤元。
秦坤元和秦富从中选出五十人进府当差,其余都打发到田地里了。
从当差人中选出二十五个分别安排到秦牧秦槐和秦刚那儿,另外又派了三个秦家族人秦林、秦科、秦祥到三家帮忙管事。
第三天早上,秦大娘来禀报,秦大山来拜见。
秦大山是大嫂李氏的哥哥,上次出了抢劫的事收人后就被秦富领走,现在改了秦姓。
柳心一直不愿见他,特别是大富大贵还在自己家了,就觉得都挺尴尬的。
今天秦大山来定是秦富许可的,是让自己捡个人情,看来还是和收人的事有关。
秦大山进到客厅没敢抬头,就咚咚地在地上磕头,嘴里一个劲儿的请罪,对自己曾经冒犯恭人悔恨万分,对恭人能花钱救命更是感激万分......
柳心看着曾经那个彪悍的大汉现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战战兢兢的样子,心理倒是有几分感慨,也许现代人和古人真的不一样,自己设计了人家,人家还会感恩戴德,自己万分看中的自由和人权都比不上一口饱饭。
柳心以为是李家人要来投献,就先开口允诺了:“你李家还有多少人,要是地不多就过来吧,我让族长安排一下。”
“这,这,多谢恭人,多谢恭人!”
李大山道谢完之后在地上没起来,直挺挺地跪在那儿。
柳心看他似乎还有事情“你还有事儿?”
“恭人,小的壮着胆子再和恭人求个恩典,小的以前办了糊涂事,认识了清风山的大当家的,前一段去县城送货碰到了他,知道我在秦家,这几日给我送信想来投奔恭人。”
“你居然和山贼还有勾连,当我秦家好欺吗?”
柳心怒了,声调顿时高了几度,外面的秦大娘吓的赶紧进门看了看。
秦大山在地上又是一个劲儿磕头,“恭人,恭人,您别恼,我没有干过勾连的事,没干过......”
房门突然推开,大富大贵闯进门来,跪倒地上,口口声声地说:“大姑,你饶了他吧,他不知好歹,不知恩德,你打他板子吧,别杀他的头!”
柳心扶扶额头儿,自己也没说要打杀他呀,难道自己在人心中就是心狠手辣随便打杀奴才的人。
“你俩起来吧,我也没说要打杀他,就是想听听这是怎么回事。”
大富大贵相互对视一眼,就站了起来,大富还有脚踢了秦大山一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回恭人的话,要不我们再不会给你求情。”
柳心又是一阵无语,就这么几天,连俩侄子都觉得自己是主子了,这就是阶级社会的等级差别吧。
原来清风山就是离这儿一百多里一个不大的小山头,里面聚集家里吃不上饭的一百多大汉,在山上开些薄田,平时也随大户走走镖,私下里去海边转转捞点鲜货,明面上倒是没有传出对普通老百姓打家劫舍的事。
柳心明白这是秦富对这些人动心了,这才给秦大山打发到自己这儿,让自己出面把人收了,自己这四品恭人的身份能够压住人。
柳心没立刻答应,说自己好好考虑考虑,要是收就得给这些人身份洗白,让他们堂堂正正的到秦家,秦大山千恩万谢的走了。
柳心把秦富找来,如此这般的安排一番。
三天后一百多大汉连带三百多家属,四百多人浩浩荡荡来到秦家岗,只留少许人在清风山留守看顾那些薄田。
秦富从中挑选出一百二十五人到张成他们那儿操练,组成秦家的家丁兼保镖团队。
又选出二十五人到柳心这儿当差。
期间柳老爹老娘又来了一趟,柳家族人也想来秦家这儿借点光,当然这不可能是佃仆,只是想投献来给秦家交点租子,不向官府交税。
柳家是自己娘家,柳心不能不管,不管以前怎样,现在都得照应着,要不就得被别人戳脊梁骨。
柳心让秦富出面连同李家佃仆的事一起去办,但不要再往家里安排人,以后柳家族内收几成租子都交给柳老爹管着,李家选出当差的人也给柳老爹家留下伺候。
忙忙碌碌几天,竟然收了一千多人,光是柳心府里当差的就又多了五十人。
柳心自己挑了两个小丫头美玉、碧玉在身边伺候,明远、明珠、柳梅一人挑俩,大富、大贵、王翠一人一个,给秦坤元和秦富各拨两个长随,给秦玉送去两个算是娘家的陪送。
拨出两个给秦坤元家里伺候秦三爷,毕竟是族里最老的长辈,拨两个去祠堂打扫上香以及族学的卫生,拨三个给家丁队做饭,剩下的就交给秦伯和秦大娘安排了。
秦家岗人数暴涨,家大业大的就得规划怎么管。
族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交给秦坤元,对外收人收地和家丁队交给秦富,饰品生意还是秦玉她娘牛氏管着秦明协助,农业这面本来是秦刚最明白,可他当了县丞就不能再把精力都放在家族这儿了,就又选出了秦成当主管,另外算学方面的秦明君,科举方向的秦方甚至明远也都是家族的中心力量。
当然一切以恭人柳心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