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帆阴沉着脸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离子震动刀，他用手擦了擦沾满了泥土的刀刃，冷冷看着柳嗣义，想要冲将上来，与柳嗣义拼个你死我活。

柳无双面无表情地摆摆手，制止了吕帆的攻击意图。他静静地看着柳嗣义：“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做？”

听到柳无双用“您”这个敬语，周围人群纷纷低声议论。他们应该很少听到他们的长老用敬语来称呼别人。

柳嗣义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他痛苦地捂住胸口那再次崩开的伤口，努力将疼痛从他的大脑中驱除。他试着冷静下来，组织合适的语言来表达他自己的想法。

付康明似是再次看到了存活的希望，他紧紧地抓住柳嗣义的衣服，躲在柳嗣义身后瑟瑟发抖。

他吞了口口水，润湿下干涸的嗓子：“我觉得我们不能就这样杀死一条性命，他是无辜的。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是无意中闯入了你们的领地，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无心之举，就将他置于死地。”

柳无双冷笑了一下：“我们的领地？哈哈，对于你来说，难道不应该是咱们的领地么？”他的话很拗口，除了他们两人外，也就只有知道柳嗣义身份的碧魃，清楚长老话里的意思了。

柳嗣义慌忙道：“无双，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柳无双的声音愤怒而尖利，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拐杖在他怒火的情绪下，挥动并敲打在地上，发出梆梆的声响。

周围人群一片寂静，他们的眼神躲闪，似是对于他们长老的愤怒很是不安，但同时也在猜测柳嗣义与他们的长老究竟是什么关系。

躲在柳嗣义身后的付康明似是发现了什么，惊喜道：“柳教授，怎么是您，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一定要救救我，求求您了。”

柳嗣义一惊，他很清楚柳无双一直在避免他的身份，防止一众克隆人发现他也是地上人的身份，故而刚才才会一直使用你或您这个代称。然而付康明的无知却将这种掩盖掀开，赤裸裸地将柳嗣义的身份暴露在众人面前。

周围的人群一阵喧哗，几个人似是也开始怀疑柳嗣义的身份：“没错，我在野猫巷流浪的时候，经常看到市中心的投影屏上，有这个人的报道，他似乎叫......叫柳嗣义。”

“没错没错，我去地面买物资的时候也见过他的报道，他似乎是个科学家。”另一人大声附和。

“我看过他的报道，他就是发明完整克隆技术和同体移植技术的人。他是一切事情的元凶！”一个女人高声尖叫。

“不会吧，他应该是那个柳嗣义的克隆人吧，否则长老怎么会跟她那么亲近？”另外一些人表示怀疑。

“没错，长老怎么会让非弃民，进入我们的营地，一定是那个柳嗣义的克隆人。”多数人纷纷点头。那些对柳嗣义身份持怀疑态度的人也不再固执己见，在他们看来，长老柳无双从未出过差错。

柳无双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一样，他淡淡地道：“他的确是柳嗣义的克隆人，他就是之前用阿德心脏救火的克隆人。”

众人皆是点头表示赞同。唯独吕帆若有所思地盯着柳嗣义，眼中露出意味深长的光芒。

柳无双用一句话平息了众人心中的猜疑，他再次看向柳嗣义，目光中充满着森冷的寒意：“但既然付康明叫您柳嗣义，不妨以后就这么称呼您吧。那么，柳嗣义先生，我很好奇，是什么驱使你救下这个地面人？您应该清楚，他与我们道不同！”

付康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知道了这里人的身份，吃惊之余也越发惊恐，他的声音颤抖，仿佛随时会哭出声一般：“你们......你们是克隆人......”似是想到了什么，“你们......你们是被扔进焚化炉的克隆人！！？”

柳嗣义心中一凛，大感不妙。

周围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这里可不只是克隆人，还有被星盟背弃的流浪者和穷苦大众！”

柳无双脸上露出一丝杀机，随即冷笑道：“你看看，他真是个聪明人，这么聪明的人我真心不舍得杀了他。”

付康明似乎根本没有听出柳无双话语中森森的杀意，忙不迭地不断点头，大声求饶：“对啊，千万不要杀我啊。求求你们了，我绝对不会说出你们克隆人的身份的。”

周围人群发出一阵哄笑，柳嗣义看到吕帆再次推动离子震动刀的开关，发出嗡嗡的声响。

冷汗浸湿了柳嗣义后背的衣衫，他努力压下内心的恐惧，大声对柳无双道：“无......长老！请听我一言，我觉得这人对于我们根本无害。”

柳无双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柳嗣义的面容。吕帆抓紧了手中的刀，做出了一个进攻的姿势，随时准备听从长老命令，痛下杀手。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柳嗣义与柳无双就这样互相盯着对方，互不退让。

柳嗣义的血还在不断渗出，他的面色愈发苍白，他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似乎踩在了厚厚的棉花上。他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栽倒，但他依旧咬牙坚持。

终于，柳无双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好吧，柳嗣义，说出你的理由。”

柳嗣义放松下来，呼了一口气，他看到吕帆不情愿地收起了离子震动刀：“众位，请听我一言。付康明根本就没有威胁大家的可能性，因为我们可以将他看押起来，根本不予他逃离这里的机会。”

吕帆大声反驳：“我们可没有多余的人，可以用来当他的‘保姆’。况且，他很危险，他会使用枪，谁知道他哪天会不会用枪干掉我们。”

柳嗣义高声道：“不需要各位看管，我会担负起看管他的责任，一切责任由我承担。至于说那把枪......”他示意付康明松开自己，付康明犹豫了一下，放开了双手。

柳嗣义快步走到那把枪边，将手枪捡起，瞄准了吕帆。吕帆身后的巡逻队员皆是大吃一惊，他们纷纷掏出腰带上的离子震动刀，警戒地盯着柳嗣义。

吕帆则面色阴沉的挥挥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柳嗣义笑了笑，将手枪瞄准地面，他扣动扳机。手枪发出一阵耀眼的电光，电光击中地面，留下一个绿豆大小的小坑：“你们看到了，这把枪只是电击枪，没有太大杀伤性，顶多只能将人暂时麻痹，失去一时的行动能力，并不能对人造成伤害。”

他顿了顿接着道：“这是星盟防治犯罪总局新发布的预防性武器，用于人类遇到犯罪的时候。只要你拥有星盟的ID卡，就可以在任何一个防治犯罪分局领取一把，而且是免费的。所以他是完全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的。”

众人皆是恍然，吕帆却冷笑着提出了疑问：“你刚从焚化通道出来，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地面上的事情，难道你不是克隆人？你的记忆没有进行消除么？”

围观人群一片哗然，纷纷看向柳嗣义，看他怎么解释。柳嗣义吃了一惊，为了救助付康明，竟然忘记了这一点。他一时间六神无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滴落。

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因为他是零。”柳嗣义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柳无双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更大的人声再次响起，周围人纷纷讨论着“零”的事情。

“长老，难道他就是那个预言中的零么？”人群中一个粗狂的声音大声问道。

柳无双的话语不容置疑：“没错，他就是绿男孩预言中的‘零’，他就是拥有两世记忆，并将带领我们克隆人走向自由的零！”

剧烈的讨论声在营地中响起，周围人窃窃私语，不时地用着复杂和兴奋的眼神看看柳嗣义。

柳嗣义感到非常疑惑，什么预言？什么绿男孩？还有零这个称呼，他只在手术室面对叶润泽时，提过这个名称，之前或之后都没提过。但为何柳无双知道这个称呼，看样子，营地里的弃民似乎都清楚这个名称。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数声爆鸣，大地在剧烈晃动，众人皆是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头顶细小的石头纷纷脱落，地面随着震动扬起阵阵沙尘。

柳嗣义奋不顾身冲向柳无双，将他护在自己身下。

（第五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