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

犬吠声不时响起，一大帮孩子在泥泞的路上追着一只母鸡，母鸡咯哒咯哒叫唤个不停，直到那只母鸡煽动翅膀，一跃而起，越过高墙，跳进一家农户的院子里，那帮孩子这才罢休。

“哎哟，这谁家的鸡啊！怎么跑这儿来了？”

“还不是那帮崽子！”

院落里，人满为患，一位穿着绿衣的妇女摇头说完后，转过目光，望着眼前的少女，眉头又皱了起来，“晓娟，我可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一点也不体谅下伯母呢？”

众人目光下，林晓娟捏紧了衣袖，脸色有些苍白。

妇女沉声道：“那隔壁村的赵老四，虽说是个跛子，年龄也大一点，可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情况？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前两天就被玷污了，要是不想嫁给那泼皮无赖，赵老四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此话一出。

周围围起来的妇女们声音也大了起来。

“是啊！”

“连个黄花姑娘都不是了，还在这里挑挑拣拣的，要是我，能有个人要就不错了。”

“闺女，赵老四人不差的，家里又有钱，嫁给他不亏。”

“怎么，你还指望张扬那个畜生，来娶你吗？呵呵，男人，我们试过的比你见过的都多。”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声音，却犹如一把把尖锐的钢刀一般，直挺挺地对准林晓娟的心脏不断插下。

林晓娟人影摇摇欲坠。

好几次都险些跌倒在地。

这场说媒，从今早就开始了，好事的不好事的，村里的许多大妈都来了，在林家院子里汇聚一堂。

人群里。

一个妇女深吸一口气，凭着五大三粗的体型挤开人群，走到了林晓娟的身边，叹了一口气后拍了拍林晓娟的肩膀。

林晓娟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妇女，泪水差点涌了出来。

“王婶！”

被叫做王婶的妇女点了点头，冲着先前那绿衣服妇女，黑着脸骂道：“林莲，亏你还知道自己是晓娟的伯母，收了赵老四的钱，就把闺女往火坑里推，要不是晓娟爸妈今天出去了，你敢上门说这事吗？”

林莲面色铁青。

王翠娥还不罢休，又冲着众人骂道：“都是当妈的人，怎么一个二个心思就那么歹毒呢？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把关系弄的太僵，要是晓娟真的许给了赵老四，老娘天天往你们院子里扔狗屎！”

众人面面相觑。

却又无言以对。

这个王翠娥，就住在林晓娟家隔壁，平日里除了和林晓娟好以外，对其他人都是不假颜色，作风彪悍，要是其他人这般威胁，大家可能还当个乐子听，可王翠娥，他们不敢赌。

这个女人，是真的敢拿狗屎丢家门。

有王翠娥这个彪悍女人出头，这场说媒也很快以失败告终，众人呆了一会便悄悄溜走了，林莲虽满心不愿，但也无奈走了，最后只留下林晓娟和王翠娥两人。

王翠娥看着林晓娟，又是叹息一声，伸出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掌，将林晓娟脸庞上挂着的泪水轻轻拭去，安慰道：

“晓娟，张扬那孩子我打心里满意，他不是那种白眼狼，婶婶敢跟你打包票，他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其实，王翠娥心里也没底。

那可是五千块钱。

她承认，张扬这小伙子人好，但凭他的能力要一个月攒下五千块钱，根本不可能。

就算是卖地，也凑不够。

但这些话王翠娥不敢说。

生怕林晓娟做傻事。

“我知道的，谢谢婶子。”

“知道就好，那婶子先走了。”

王翠娥看了一眼天色，也不早了。

她回到家里，端了一根板凳，又拿起未缝完的鞋垫梳理着针线，肥硕的屁股刚刚坐下，就听到客厅电视响着的广告。

广告里。

几位运动健将，穿着统一logo的运动衫，在赛场上展示身手，结束以后聚在一起激昂地念出了广告词。

“我们是冠军！”

与此同时，富含磁性的背景声响起，“T-one，tobeNO.1”

这几位都在运动会上大出风头，哪怕王翠娥记性不好，也记得这几位，她一边纳鞋底，余光一边停留在电视上，不由自主道：“这衣服怪好看的，穿起来真精神。”

“那当然了！”

一旁十岁大的小孩，连忙接过话语。

又道：“这牌子叫T-one，最近可火了，我们班上的同学好多都有，老妈，你也给我买一件吧！”

望着儿子哀求的眼神，王翠娥忍不住母性泛滥起来。

也是，全班同学都在买，就自家儿子不买，那不是让儿子在班上抬不起头嘛，再说了，大牌子也就五十块左右，咬咬牙，还是能买的起的。

想到这里，王翠娥抚摸着小孩的头，故作正经说道：“好好好，这就买，不过臭小子你可给我听清楚了，这次考试，你必须给我考一个好成绩，我不让你在班上低头，你小子也别让你妈我在村子里抬不起头啊！每次考试都是垫底，我这张老脸都快被你丢的一干二净了。”

小孩答应得飞快。

“绝对好好复习。”

听到这句话，王翠娥这才笑出了声。

买件衣服，半个月的工资都没了。

王翠娥注意到丈夫的表情，只以为丈夫舍不得，当下用胳膊肘碰了碰中年男人，“不就是十来块钱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咬咬牙就买了。”

这句话一出，刚刚还激动的小孩，瞬间默不作声。

一旁的中年男人原本想提醒一声，可嘴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尽数化为嘴角的苦涩。

妈的！

十来块钱？

这个叫什么提万的牌子，真特么坑啊！四十都喊得出来！

想到这里，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男孩一眼，布满刀意的目光，让男孩瞬间原地打了一个寒颤。

“考不好！”

“我就去买一根皮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