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猛又自入定中醒来。
倒是不敢再修炼了,只是静心运转真气,调息了一番,勉强让自家伤势恢复了大半。
起身换上一件托人买回来的洁净青袍,随意吃过些许吃食,便踏着晌午炽烈的阳光来到镖局中庭。
取了暗线管事早准备好的一张资料,又到账房管事处领了原本积攒在账房的银两,苏猛这才在面上挂起个笑容,前来寻陆文通。
此时陆文通正在演武场中,一边看着两个镖师持了木质刀剑,互相演练,一边与身旁的众镖师说说笑笑。
眼见得苏猛徐徐而来,赶忙笑道:“哟!苏镖头,这几日兄弟们还总提起你呢,却老也不见人,忙什么去了?”
苏猛笑着一礼道:“陆镖头这不是折我的杆子嘛,你我二人之间,还与从前一般唤我苏猛便罢。”
众镖师这时才纷纷抱拳见礼,口呼:“苏镖头。”
苏猛赶忙一一回礼,道:“苏猛是诸位关照着过来的,各位兄弟不必多礼,私下里也当不得镖头之名,各位只唤我苏猛便好。”
一时间气氛又融洽起来,欢声笑语间,却也无人对其直呼其名。
一阵热闹过后,陆文通拉着苏猛走至一旁,方才笑道:“苏兄弟这是来寻我有事?”
苏猛道:“陆大哥莫非忘了你我约定?”
“今晚?”
“今晚!”
陆文通面上浮现出一丝揶揄坏笑,也不待苏猛反应,回身便冲身后喊道:“今晚兄弟们有福气啦!苏镖头千红楼摆酒,请兄弟们喝上一顿呐!”
十几个赤膊汉子哄然应诺,看向苏猛的眼神,也便少了几分客气,多了几分熟络。
苏猛哈哈一笑:“陆大哥这是要宰大户啊!”
陆文通却悄声道:“哥哥知道你才升小镖头,囊中羞涩,晚上.你做东,哥哥买单,权当做哥哥的为你庆贺。”
苏猛爽快一笑,顺着他道:“陆大哥放心,我平日里独来独往,开销不大,这些年来,也算小有积蓄,些许酒资,不成问题。”
“再者说陆大哥肯卖我面子,又卖人情帮了小弟大忙,如何敢让哥哥破费?”
他说的是指陆文通有意无意间帮自己与众镖师拉进了关系,镖局中,众小镖头都有固定的大镖头管辖带领。
小镖头之下,就没那么严谨了,外出押镖保票通常是哪些镖师空暇,便带哪些镖师。
有的小镖头与镖师之间关系不好,虽然碍于镖局的严苛规矩,不至于在行镖路上出工不出力,但出发之前点不齐镖师也是常有的事。
在演武场内看着一众镖师轮流搏戏,又有陆文通这个八面玲珑的在旁聊天,半日时光倒也过得飞快。
其间苏猛有意当着陆文通的面看了下暗线提供的王家资料,在其询问下又将王家纨绔欺凌宋家母女一事大概道出。
众镖师自是义愤填膺,大家都是一个碗里扒饭的,自家家中也免不了有妻儿老母,碰到这种事情自然是气愤异常、同仇敌忾。
苏猛见状心里自又是放松了些,如此,宋家母女算是又多了一重保障。
不过他也有分寸,赶忙劝住众人,将王家背后之事一一道出。
最后才说道:“兄弟们还是不要莽撞行事,眼下我等能做的,也只能是尽力看顾住宋家母女,再禀告大镖头,由大镖头出面知会那王百万一声,谅他王家狗胆包天,又真敢在咱们镖局眼下闹事不成?”
对苏猛这番说法,众人也想不出比之更好的办法,只能纷纷应诺,至于禀告上面的事情,自然被陆文通欣然揽下。
……
千红楼,作为靖安城中青楼勾栏行当中的牌面,其中号称是姹紫嫣红遍开,只要你荷包够鼓,没有在楼中寻不到的姑娘。
其中自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陆文通轻车熟路,随手召来早已等候在大堂中,一脸谄笑的龟公,为众人安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间。
众人落座,酒菜齐备,莺莺燕燕鱼贯而入。
一时间满堂尽欢颜,三巡酒后,趁众人兴头正盛之时,陆文通自拉了苏猛,又唤龟公.安排了一个看起来清净素雅许多的包间,进入其中。
雅间之内,二人相对而坐,屏风之后,素手调琴。
苏猛顿觉自在了许多,这段时间他接触的女子,只有柳如烟和余珊珊二人。
柳如烟成熟婀娜,温婉中又显妩媚,余珊珊干净质朴,如山涧清泉,涤荡人心。
二者各有特点,都算得上是姿容上佳。
苏猛又怎么会看上那些寻常的庸脂俗粉?离了身旁那故作妖娆的女子,他反倒觉得耳根子清净了许多。
陆文通似关心道:“苏兄弟似乎不太喜欢适才那种场合?”
苏猛笑道:“让陆大哥见笑了,实不相瞒,小弟乃是第一次来这烟花之地,有些不习惯。”
陆文通道:“兄弟你一贯为人正直,志向高远,自是不喜这等风月场所的。”
苏猛忙道:“大哥就别笑话小弟了,我原来为人迂腐,虽未与兄弟们交恶,却也不为人喜。”
“此番宋兄在我眼前而死,我才幡然醒悟,人活一世,没有实力,什么都是空谈。”
“你我吃的都是刀头上那碗饭,若不站得高些,看得远些,终究是个命如蚁贱的下场。”
他这番话正说在陆文通心坎上,话音未落,陆文通心中对他的疑虑防备已去近半。
他与前身终究并非一人,一些细微的变化始终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时日越久,便越要暴露出越多的不同。
他揣度着陆文通的心理说出这番话来,不求完全取信与他,但求从他的只言片语上分析出他与刘铁山对自己微妙态度的由来。
却见陆文通道:“听兄弟言下之意,是希望在镖局中更进一步?”
苏猛苦笑道:“话是这般说,却又谈何容易?且不说我现在实力低微,纵然突破七品,难不成还能竞争大镖头之位不成?”
陆文通却不接他的话,只是道:“兄弟可知,总镖头过些时日,便要调任到总舵?”
苏猛忙道:“我却不知,那总镖头走后……”
陆文通见他如此,眼中精.光一闪,却再也不接话,只是哈哈一笑:“你看我,今夜你我兄弟寻.欢,说这些事情作甚?来来来!喝酒喝酒……”
苏猛心中一定,也不再追问,只与其谈笑饮酒。
从陆文通装作不经意间透露的讯息来看,总镖头朱震恶调走后,恐怕刘铁山却是有意谋划那总镖头之位,陆文通也有意抱着刘铁山大腿再进一步。
如此一来,拉拢自己的原因,那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这朱震恶号称神拳镇南疆,这名头那是扎根在南疆三州一步步打出来的,为何突然要调任到天京总舵那等地方去?
而这刘铁山只有七品巅峰、纯粹是靠着资历熬到的大镖头之位,放到一众六品的大镖头中去,都是远远不够看的,更别说在这之上的五品副总镖头。
他们又是哪里来的底气?
苏猛谈笑间心念电闪,暗暗下定决心,还是要寻个机会在好好试探二人一番。
二人各怀心思,这酒自然是不会尽兴的。
不过片刻,陆文通便故作神秘对苏猛道:“兄弟你既是第一次来,哥哥便为你安排个礼物。”
苏猛好奇道:“什么礼物?”
陆文通轻轻击掌,屏风后琴声顿止,一个婀娜身影自其后缓步而出。
“好男儿志在四方,偶尔自也要体会一下温柔之乡,兄弟你慢慢领会,哥哥先去陪陪兄弟们,安心享受,酒钱哥哥付了!”
话音未落,陆文通身影已消失在屋外。
苏猛失笑抬头看向眼前璧人,比不得柳如烟,却也是婀娜多姿,别有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