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航一下一下地捶着马大炮，哪疼打哪！但是眼看再打下去马大炮就要交代在这，只能恨恨停手。

“滚！再让我看见你就打死你信不信！”方云航吼道。

马大炮屁滚尿流地跑了。

“你没事吧？”方云航回头，把人从泥地里拉起来，这才看清眼前之人是封家“七仙女”里的老三，封芃。

他跟封芃不熟，只是同村，认识而已，话都没说过。能认识她还是封家的“七仙女”在他们村太有名，一连生七个闺女的人家实在少见。

而封芃又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让他记住了她。

封芃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俊朗，剑眉星目的男孩，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你……没事吧？”方云航看着眼前耗子般狼狈的小姑娘，一身的泥水，湿哒哒地往下流。

此时凤眸里蓄满了泪水，更显得幽深澄澈，楚楚动人。

停停停，他都在想些什么！方云航看着刚刚到他腰间的小女孩，骂了自己一句。

“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封芃，你叫什么名字？”封芃当然知道他叫什么，但是曾经她没有当面道过谢，也没有正式跟他互通过姓名，心底总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不客气，我叫方云航，你以后不要一个人出来了，挖野菜干活都跟你家姐姐一起。”方云航交代道。

马大炮刚才可是下了死手！这小姑娘又有哪里能得罪到马大炮？想到外面传的越来越多的事件，这小姑娘的下场……

“方……大哥，我们快回去吧。”再不回去就不好办了。

“你是该快点回去换衣服。”这春寒料峭的时候，再冻下去指定感冒，而现在生了病，没药吃，基本上就看天命了。

方云航大步流星地走去，半天不见人跟上，回头一看才发现封芃脚步踉跄，随时都要昏倒的样子。

方云航又走回来：“我背你。”

封芃扶着他的胳膊，借力站稳，摇摇头，不能背啊，上次就是背着，才有口说不清。

“扶着就行。”封芃虚弱地道。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正经吃过东西了，之前跟奶奶大战一场，又跑了这么远，又遭了顿劫难，上次被救之后就昏倒了。

这次咬牙挺着，也很艰难。

但是再艰难，也得一步步走回去！改变过去！

好在草甸子离村不远，就在封芃快要挺不住的时候，见到了那群人，听到了马大炮的声音。

此时马大炮正用他那破锣般的嗓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刚才的“见闻”，老方家的方云航和老封家的封芃在草甸子里做龌龊事！被他发现，方云航要杀他灭口！他脸上的伤就是证据！

这消息，太劲爆太刺激了！整个村的人都被他吼过来了。

“你看你看！回来了！还手着拉手呢！说了你们还不信！”马大炮一直朝这个方向看着，见到方云航和封芃回来立刻嚷道。

声音里的色厉内荏，也只有方云航和封芃能听得出来。

此时人群都围在大队门口，大队长和几个小队长都在，正在商讨春耕的事，马大炮那一嗓子把他们也给吼出来了。

听到马大炮的话，方云航的眼神暗了暗。

“老三，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可没到放假的日子。”大队长梁青山跟方云航寒暄着。

方云航在家排行老三，又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人又标致，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小伙子。

“回来会小情人呗！”没等方云航回答，马大炮赶紧道。那着急的样子逃不过大队长的眼。

“你给我闭嘴！”梁青山踹了他一脚，对这个二流子他是掐着眼睛看不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人家有个当烈士的爹，属于烈属，一般事他也不能做的太过。

不然冲他偷奸耍滑不参加劳动的事，早开会教育他了！

“云航，你说怎么回事？”梁青山看着方云航问。

“队长大叔，我刚才正在草甸子里挖野菜，就被马青山掐住脖子，他说要杀了我！当兔子去……”没等方云航开口，封芃自己道。

方云航看了她一眼。

人群也一下子炸了锅！这比刚才的消息还劲爆。

“你瞎说！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你说了！你一边掐着我脖子一边说的！方云航来的时候都听见了！”封芃瞬间站直了身体，激动地冲到马大炮面前跟他吼道！

“我没说！我一直啥也没说！方云航来的时候我也没说！”这丫头怎么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明明没有说啊！难道他真的说了？

“哦~~~”人群又哄然了。

这马大炮也是够傻的，被一个小孩子三言两语就诈出来了。

马大炮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一下子就红了眼，伸手就朝封芃抡了过来。

却被方云航一脚踹翻，半天没爬起来。

“事实就是封芃刚才说的，我今天接到通知，可以特招入伍。特意回家跟家里说一声，在草甸子那看见马大炮鬼鬼祟祟地跟着封芃，我就跟了过去，正好看见马大炮扑过去掐封芃的脖子，嘴里还说着那些话，就揍了他一顿。”

方云航说完又看向梁青山：“大队长，这事怎么办？”

梁青山气的直喘气，真是竟给他出难题！

“这个，这个我和几个小队长讨论一下再决定。”

现在的大队组织权利特别大，除非杀人放火投毒致人死亡，或者发现特务奸细，需要交给上面，其他一切事物都由大队组织讨论决定。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相信组织会给无辜受害人一个合理的交代。”随着方云航的话，人群又把眼光放到封芃身上。

封芃现在的形象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咬破的嘴唇流出的鲜血，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手上裂开的口子也一样，地上已经滴了一小片。

而她已经站不住，靠在方云航的身上，更显得瘦小，本来11岁的孩子，是个半大姑娘了，可是封芃看着只有七八岁小孩子的身高！

“哎呦，太惨了。”

......

人群絮絮叨叨地讨论着，封芃细细地听，这次再没有什么龌龊的话，而刚才方云航说“看见马大炮扑过去掐封芃的脖子”，那她将来，也不会跟马大炮传出什么流言了吧？

“方大哥，再次谢谢你。”封芃看着方云航，诚恳地道。

方云航一直皱着眉，听到封芃的话，用空着的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是你自己聪明，要是让我说，肯定没有这么好的效果，小丫头真厉害！”

梁青山问他，他最多只是陈述一下事实，然后马大炮肯定不承认。到时候双方各执一词，公道就在别人心里了。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机智，特别是那语气，那气势，那表情，拿捏的如此到位！错一点点马大炮都不可能上当，他又不是真的傻。

是这小丫头用气势震住了他，让他懵了一下，又用语言技巧带着他，让他顺着她的话术继续说而已。

方云航又摸了摸她的发顶，也不嫌脏，赞赏地看着她。

封芃心里冒出丝丝的甜。

跟前世不一样了，前世的时候她昏迷不醒地被方云航背着，遇到那群人，方云航百口莫辩，他俩就一直带着这个桃色传言回了家。

她奶奶抓住这个机会，让方云航负责，把她扔到方家门口就走了。

方家肯定不承认，前途远大的儿子，哪能毁在一文不名的封芃身上，更何况现在是六零年，正是最最惨的时候，没有人家娶媳妇，自己家人都要饿死了，哪能再添个人吃饭？

封芃就一直被扔在地上没人管，最后是方云航冲破家人的阻拦，把她带进了方家，他怕她冻死病死。

但是方家到底不承认这门亲事，方云航一走，她又被扔到封家门口。

封家也没人出来管她，一天一夜，封家人匆匆从她身边经过，没有人跟她说过一句话、给她一口水。

她高烧不退，感觉自己就要死了，是越来越深的恨让她活了过来，爬到了蔡老太太家。蔡老太太收留了她。

之后她过了半年好日子.....

到了秋天发口粮，大队要把她的那份单独给她，封家不干了，到蔡家门口一顿作，她名义上就又回了封家。

实际上都是四处流浪，但又不敢离村太远，日子到底怎么过来的，她都不敢回想。断断续续地，听说方云航在部队干的不错，立了几次功，军衔越来越高。

但是他一直没有回来过。

直到六年后，他被撵了回来，有人举报说他作风不正。

方云航回来后一直瞒着，但突然有一天，公社来人，就说起了这件事，一下子传的天下皆知。

方家不干了，把她好一顿揍，要不是方云航赶了过来，她可能会被打死。

之后，之后方云航说要娶她……

想起过去种种，封芃痛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