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服务生脸上带笑，虽然话说的很客气恭敬，却没一点谄媚的味道，可能也正因如此，陆老三才对他如此信任吧！

等到陆光退出去，包间重新安静下来，何静很有眼色的给我倒了一杯酒，然后又要起身给大炮和驹子倒，却被大炮拦了下来。

“嫂子，您快坐下吧，这种事儿我和驹子自己来就成！”

我以前对于大炮和驹子称呼何静嫂子这件事总觉得心里不大舒坦，虽然自己说不出来理由但就是发自内心的排斥，可今天那种不舒坦竟然消失不见了。

听到大炮喊嫂子，何静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见到我表情没有任何异样，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笑着将酒瓶递给了大炮。

何静的反应很正常，我却是有些酸涩，看来这两年我给何静的安全感实在太少了，虽然两个人之间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对于彼此的了解与寻常夫妻无异，但是到了此时我才不得不承认，我在心里其实是从来没有承认过何静的。

“斗儿哥，我先吃了啊，从一早上到现在我就吃了两个鸡蛋，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大炮便当真拿起筷子，像是饿死鬼附身一样，很快就将面前的一碟三鲜馅的饺子吃了个精光。

“大炮，你能不能嘴下留情啊，我们三个还一口没吃呢，你这顿造啊，好像八百辈子没吃过饺子似的！”

驹子实在看不过去眼，阴阳怪气的讽刺了大炮两句，我和何静都没吱声，何静为什么不说话我不知道，但我看到眼前这个画面只觉得无比的亲切，似乎直到此刻我才真的从那噩梦之中走出来，真的确定我们三个还活着。

酒过三巡，我半分醉意没有，驹子和大炮两个人却是喝的都有些高，大炮人高马大，对酒精却是没一点抵抗能力，一杯白酒下肚整个人就从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儿。

驹子前两日刚在拉马沟醉过，这次虽然自己可以控制着，但陆老三拿来的这酒，酒劲儿的确不小，驹子双眼迷离，明显还是有些微醉。

“斗儿哥，我跟你说，咱们现在回......回来了，彭城是啥地方，那是咱们说了算的地方，只要斗儿哥你一跺脚，这彭城谁......谁不得给我斗儿哥几分面子，你说是不是驹子？”

“大炮，你别瞎胡说，咱们斗儿哥别说是在彭城，就......就是去了云海市，那也......那也是这个......”。

驹子竖起大拇指，在自己的眼前乱晃。

听这哥俩儿说话就知道，这是喝多了，原本还想着要和他们商量一下那些兄弟的后事，看这样子，今晚是不行了，我知道他们心里苦，所以也不忍心责怪。

“八斗，他们俩这......这是怎么了？”

何静跟大炮和驹子都很熟悉，知道这两个人的酒量，也知道这两个人的脾气，在我面前喝成这样的时候几乎没有，所以，何静一下子就觉出了不正常。

我靠坐在椅背上，将酒换成了热茶，轻轻的啜了一口，另一只手沿着何静的头顶一路抚摸到发梢，指尖的顺滑让人陶醉。

“你怎么不问张树去了哪里？云东、大锤还有华子他们都去了哪里？”

该说的总要说出来，躲得过今日却不能一直躲下去，将事实告诉何静，也算是我准备解决兄弟们后事的第一步吧！

“八斗！”

何静顺势靠在我的怀里，淡淡的体香和女人柔软的身子全部贴着我的胸膛，但是荷尔蒙却安静的好像是夜半的海面。

“不管你接下来要说什么，或者你决定了什么，我只想对你说，我何静这一辈子都是你刘八斗的人，生着是死了也是，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跟在你身边，你也不要赶我走！”

我的嗓子一涩，何静极少跟我说这样的话，一直以来她都是安分的待在我身边，只要我需要就一声不响的出现，从未像其他女人那样要求这要求那，当然，也从没有跟我像今日这样表达过什么，所以我心中不是没有震撼。

其实，我的确是想对何静说，如果我要给那些死去的兄弟们赎罪，我可能会破产能会一无所有，我以前拥有的一切可能都会烟消云散，一个什么都给不了她的男人她可以重新选择，我不会怪她，但如今她却先堵住了我的嘴。

“静儿，张树死了，连尸体都失踪不见了，云东死了，大锤死了，狗子死了......跟我一起离开的那十六个兄弟都死在了墓里！”

终于我还是说了出来，好像是压在心头的一座五指山终于被人移开了一样。

何静的脸色有些苍白，原本就盈透的脸颊此刻透明的能看得见里面的血管，嘴唇微微的翕动，宛若画扇一样的睫毛垂着，遮住了视线。

“大炮的胳膊也没了，我的这根手指也是在墓里被砍掉的，驹子被困在棺材里也险些没命，静儿......”。

突然，嘴唇上多了一根冰凉却光滑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

“八斗，你很害怕也很难过是不是，那些兄弟都是你从小弟时候就在一起的，特别是张树，我知道你将张树看做是手足一样，还有狗子，你一直都在留意合适的店面要给狗子开店......八斗，我知道，我都知道，别怕，我在呢！”

何静温温软软的一句我在呢，如同定海神针一样将我躁动的心安抚下来，一个女人尚且能够如此坦然和豁达，我刘八斗一个老爷们儿难道还能被自己的女人比下去？

“静儿，谢谢你！”

这话说的有点酸，但的确是我此时最想对何静说的话，不是山盟海誓不是沧海桑田，就是谢谢你！

“八斗，我来之前让人送信儿给苗淑敏了，估计等下人就该来了！”

我点了点何静的额头，这个小女人心思真是细的很，等下驹子见了苗淑敏，恐怕什么酒劲儿都没了。

“我去跟陆老三打个招呼，你看着他们俩点儿！”

何静点点头，我便起身推开了包间的门，嘈杂声立刻就传进了耳朵，还有醉酒人拉高嗓子唱歌的声音，这场面竟然不必我的夜总会逊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