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光辉闪耀，中间的一根朱红圆柱有一段空缺，里面空无一物，却是在沈慕晴的手中。那是一对指虎，通体火红，带有丝缕更加深色的赤红纹路，棱角尖锐，看上去威力十足。

“玄阶五品，还算得不错。”邋遢大叔说道。他是对周子楚说的，为其讲解一部分详情，便于理解。

周子楚对此到不是很关心，他更在意沈慕晴醒来后，经过问心明意的她究竟会对他怎样对待？是消除那份莫名的情丝，还是更加深陷蛛网之中？

如果是前者，他松了口气，但心里也会有一点不是滋味。男人嘛，总会对异性有一丁点的占有欲。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加以克制和消除，不让这份可笑的占有欲影响他的判断就好。

如果是后者，以他目前不和任何人两性相处的打算，他的日子估计会很难过，心里也更不是滋味——这次是愧疚。

“你想那么多都毫无意义。反正当面临现实，你现在的盘算都会不起作用。”秦子衿说道，他对周子楚很了解，可以说能够“预知”到周子楚之后的表现。

“看吧。”周子楚搪塞道。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想东想西纯粹浪费脑子空想，但除此之外，他难道还走上前去，惊扰兴许正出在关键时刻的沈慕晴？

“你可以好好感受一下新的战斗本能。那小娃子虽然人品不行，但实力在他的那个层次还是尚可。”

邋遢大叔插话，即使不曾刻意，周子楚、秦子衿，沈慕晴、琳月四人的状态和交流在他眼里都没有秘密可言。

听到大叔这么说，周子楚有些心情复杂。他从重新接管身体起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还以为是被夺舍再被夺回的副作用，原来是别人夺舍他时，把战斗本能也塞进去了。

这种感觉就像本来只有你睡的床，有一天突然被一个不怀好意的陌生人睡了，还被那人留下属于他的痕迹和气味。作为半个精神洁癖，周子楚是不大能接受的。

“你就先受着吧。这东西不像他的精神，是你的身体为了适应他的灵魂诞生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清除的。”邋遢大叔打了个哈欠，没有刺激的日子，真的相当无趣。

周子楚无言，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捏着鼻子受着，在心里催眠自己这都是他自己的感悟，尝试适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慕晴仍然没有醒来，却始终是一副即将醒来的样子。

“奇了怪了，难道她掉进醒和未醒的叠加态了？”邋遢大叔摸摸下巴上乱糟糟的胡茬，自言自语。在个别悟道者身上，确实不时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们面“道”而立，出于某种原因不愿回头，长久地僵持下去。

一般处于这种情况的，都需要一个破壁人。

“小子，去，把她叫醒。”大叔一掌拍向周子楚的肩膀。还没拍上，周子楚下意识一躲，意识到没躲过，肩膀快速一抖，想化掉大叔手上的力劲。

他完全是无意间做出这个动作，却非常熟练，仿佛已经练习许久。可事实上，他这是第一次做出这种卸力动作。

然而，他的卸力在大叔的手中是不存在的。

大叔的手如鹰钩铁爪，牢牢地抓上周子楚的肩膀。在他的爪下，周子楚如同五指山下的泼猴，任凭使劲浑身解数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压在掌下。

“哦，哦。”周子楚一愣，他刚才的躲避和卸力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没想到竟然这么娴熟，且充满力量感。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没有躲过大叔这一拍。大叔实力的深不可测，可见一斑。

他整理了下心神，把对自己当前身体状况和对大叔实力的惊异放在一边，走进小殿。

截止到刚才，他们一直站在殿外，远远注视倚靠在圆柱旁的沈慕晴，不愿惊扰。可既然大叔让他进去把沈慕晴叫醒，想必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情况。因此他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地走进去，准备把沈慕晴抱起。

周子楚步子不快，他的虚弱感还很强，对身体的掌控也不太稳固，一步三摇晃，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当他终于走进小殿一步，他本就苍白的面色立即化成病态的红润，额头甚至有汗滴泌出。

并非是他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况，而是前脚刚进入，就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这股热浪不说有多热，至少他刚进入一秒，就感觉跨入殿门的肢体快要被烫伤，体内的水分更是在热浪的席卷下快速蒸发，逼得他不得不退却。

周子楚惭愧，也惊骇：他只入门不到一秒，就不得不败退而出，待在小殿正中的沈慕晴面对的又该是何种光景？

“不奇怪，毕竟她已经步入结丹，而你只是个炼气十层的小修士。”邋遢大叔走上来，又拍拍他的肩，“总之，目的达成，辛苦了。”

话音刚落，倚靠在朱红圆柱旁的沈慕晴缓缓睁开双眸，眸中炽红如火，仿若有烈焰燎原。

一闪，她来到周子楚面前，头颅略微倾斜，看着狼狈不堪的周子楚，似乎陷入了思考。

“你的身上，有别人的气味。”

她说道，语气很淡，眼眸里蕴含的情感也很淡。

“被人夺舍了。”周子楚苦笑，到底他是主角还是沈慕晴是主角，怎么被人轮的事儿全给他摊上了，沈慕晴却突突突跟坐火箭一样，不过短短数天，修为从零窜到筑基后期，又从筑基后期窜到结丹。

“多谢前辈。”沈慕晴对大叔轻轻点头，眼眸中火光更甚。她已是结丹，管中窥豹，已经能看得出丁点大叔的不简单。

“不客气不客气，身为长辈，保护你们这些小娃娃是应该的。”邋遢大叔拿手扣扣后背的污秽，哈哈大笑，“不过，这座殿里其余的东西，我都拿去了，没意见吧？”

他说完，又补充这些法器灵丹他将分发给有缘人，为和谐社会做贡献。

自然，周子楚和沈慕晴没有任何意见。

“那么我就不客气啦。”大叔说道，双手往前一招，一揽，喝一声“来！”很快，几十件法器发着光，从八方飞来，如有灵性般钻进他的衣袖，消失不见，却是被“袖里乾坤”之术收纳。

“我先走一步，你们也早些回去吧。对了——”大叔吩咐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便笺，念叨了什么后递给沈慕晴，“你已是结丹期，招生盛典已不适合你。这个你且拿去，等到时候拿去给人看，他们会带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待沈慕晴道谢接过便笺，大叔仰天大笑三声，从二人身前消失。

秘境破败，只剩周子楚二人，暂未离去。

二人沉默一阵，还是沈慕晴先作出发声：“走吧。”

“嗯。”

周子楚点头，刚答应，就被沈慕晴公主抱到身前，向秘境出口行去。

“呃……那啥，我可以自己走的。”

沈慕晴的回答，只有淡淡的两个字：“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