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也被撞翻，那一桌的钱和牌，散落一地。胖子的那三张牌，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是正面朝上，竟然是一个方片5、6、7的同花顺金。

对于越子来说，今天实在不是一个好日子，即使他抓了一副A、Q金，也依然是注定要输的，只不过，今天不仅输了钱，更是输了命。

所有说，很多时候，人，不能不信命的。

胖子的手气的确不错，正是印了那句老话，长得胖的人，往往都有福气。只不过胖子的福气，已经随着那三张同花顺金，消耗殆尽。

当张子歌捏碎他喉结的时候，胖子逐渐散去的瞳孔之中，终于充满了一丝悔恨，“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一个好人。”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大哥……”高个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我……我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我。”张子歌望着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有的人可以给机会，因为他的心，还没有彻底的泯灭。你，却是不会再有机会了，因为你的心，实在是和碳也没有什么区别，再如何洗刷，也改变不了你的本质。”

高个牙关打颤，不停的磕头求饶，地上都已经磕出了血渍，“我真的错了，我会改，我一定会改的，求求你了大哥，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吧，我真的一定会改啊，求求你相信我这最后一次啊……”

张子歌一声叹息，“我相信那一晚，安秀红也是这样向你们求饶的，你，当时又有没有给她一次机会？”

高个一愣，却是说不出话来，“我……我……”

“呃啊……”

一声惨叫，响彻夜空。

张子歌走出这间破旧厂房的时候，突然无数道强灯照射了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十数辆警车已经将这间厂房团团的包围了起来。

“别动！”

“老实一点！”

“举起手来！”

张子歌停下了脚步，缓缓将双手举了起来，目光却是望着正前方。

付佳燕一袭警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英姿飒爽，迎面走了过来，“我告诉过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张子歌看了一眼她肩上的肩章，脸上浮出了一丝讥诮，“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警员，也能佩戴两杠两花了？”

付佳燕的目光有些复杂，发出一声叹息，“我是刑事重案组的副督查。”

“原来如此。”张子歌好像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点点头，“这是你早就设好的局吧？”

付佳燕只是看着张子歌，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我不太明白。”张子歌摇了摇头，“你故意将案件线索透露给我，明显是希望借我之手，来杀掉这几个犯罪份子，为什么又要布下这样的天罗地网，来逮捕我？我好像和你，并没有什么仇怨？”

“你错了，我并没有想过，要借刀杀人。”付佳燕目光灼灼的看着张子歌，“我是一名警察，将罪犯绳之于法，接受法庭的审判，才是我的天职。”

“你认为我会信？”张子歌讥笑道：“其实我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你们。”

“哦？”付佳燕也好像来了一丝兴趣，“那你为什么还要选择继续？”

“因为有的事情，必须得有人去做。”

“你觉得你这么做很伟大？”

一个警察这时跑了过来，向付佳燕敬了个礼，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报告，已经检查完毕。”他看了张子歌一眼，“四名犯罪份子，无一生还。”

付佳燕点点头，看着张子歌，道：“你现在涉嫌谋杀，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两名警察已经将张子歌铐了起来。

前往警察局的途中，两人坐在同一个车厢里，张子歌望着一言不发，坐姿挺拔的付佳燕，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伟大的人，我也不认为我所做的事情，有多么的伟大，我只是在做能够令我心安的事情。”

“我实在很好奇……”付佳燕发出一声轻笑，扭头看着张子歌，目光如炬的说道：“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够让你变得如此的脱胎换骨。”

这回轮到了张子歌诧异了，“听你这话，你好像和我很熟？”

付佳燕却是突然脸色一板，“抱歉，我和你不熟。”

到了警察局，张子歌被押往一间审讯室，只是当门打开的时候，却发现审讯室里已经坐了一个人，一个身着便装，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他看到张子歌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也是站了起来。

“别愣着了，进去吧。”付佳燕轻轻一推，自己却没有进来，反而将门关上。

张子歌有些疑惑，他虽然不是警察局里的常客，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还是见过猪跑的，电视剧里的审讯，一般不都是两三个警察，一个负责盘问，一个负责记录的吗？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变成了一个便衣？

中年男子，脸色沉静，一双眸子炯炯有神，身形和张子歌差不多，可是看上去，却明显比他更有威严，不怒自威的气势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一看就知道，是属于那种久居高位的人物。

张子歌忍不住在心中一声叹息，看来自己的面子，实在不小，竟然由警察局的高层领导来亲自审讯。

“坐吧。”中年男子说话的语气，竟然没有想象中的盛气凌人，反而十分的客气，只不过盯着张子歌的眼神中，却透露着一丝古怪，问出来的话，更是让张子歌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认识我吗？”

两人面对面同时落座，张子歌摇了摇头，“难道你认识我？”

“认识。”

“认识？”张子歌多少有些诧异，“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中年男子的眼神之中，好像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却是一闪而逝的，马上便又露出了一丝微笑，“现在不是见了吗？”

张子歌有点搞不清楚，眼前这位领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自己即不是什么黑帮首脑的，也没有什么团伙，实在没有必要和自己玩这些弯弯绕绕的吧？

张子歌发出一声叹息，道：“你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我知无不言。”

“你到是比我还急？”中年男子笑着摇了摇头，“不如在审讯之前，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如何？”

张子歌撇撇嘴，“这是你的地盘，怎么样都行，不过你实在没有必要给我灌什么心灵鸡汤的，因为我对鸡汤过敏。”

中年男子只是笑笑，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其实我曾经有一个儿子的。”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个气势威严的男人，竟然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

“很抱歉，我还没有儿子，如果是探讨关于儿子的话题，我实在无能为力。”张子歌叹息道。

“我只是想给你讲讲，关于我儿子的故事。”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我叫张不岳，说起来，咱们两还算是家门。”

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他的故事跟我讲干嘛？张子歌在心中腹诽，只不过听到张不岳这三个字的时候，眼中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一丝迷惘。

“哦？那倒是幸会。”

张不岳的眼神，一霎不霎的看着张子歌，缓缓说道：“我儿子和你差不多的年纪，不过看上去，却比你聪明很多。”

张子歌一丝苦笑，“我看上去很蠢？”

“至少看上去，是如此。”张不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最少他从来不会穿你这种廉价的衣服，事实上，他的每一件衣物，都是名家亲手裁剪订制而成的。”

“看来你们家很有钱。”

“应该说，有一些。”

张子歌耸耸肩，道：“很遗憾，我只不过是一个打工仔，对于穿着这些，没有什么很高的要求，只要没有衣不遮体就行。”

张不岳一声叹息，“看来，你真的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张子歌笑道：“不容易满足的人，往往都会活得很痛苦。”

“你觉得你现在每天过得不痛苦？”张不岳目光炯炯。

“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开心，从未如此的开心过。”张子歌只是笑，“你不是说讲你儿子的故事？”

张不岳点点头，发出了一声深深地叹息，“我儿子和你在这一点的认识上，很不一样。”

“他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他拥有勃勃的野心，也拥有驾驭这种野心的能力，他妄图掌控一切，将芸芸众生都当作手中的棋子，他没有你的善良，也没有你的悲天悯人，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去的。”

“他想做皇帝？”

“皇帝？”张不岳的脸上多少有些讥诮，“皇帝也不过是一个凡人罢了。”

张子歌诧异道：“莫非他还想当神仙不成？”

张不岳摇了摇头，“他从小就自命不凡，认为自己，就是家族中，几千年来最不世出的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