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是真的爱她吗？”

“当然。”

“不，你并不爱她。”张子歌摇了摇头，“如果你爱她，你就不会伤害她，更不会出手杀死她。”

“那是因为她伤害我在先。”张子玄怒不可遏，“她明明知道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她还选择和你在一起，这样的贱人，不杀不足以平息我心中的愤恨。”

韩千铃望着魔鬼一般的张子玄，心中的愤恨一点也不比他少，娇弱的身躯因为愤怒，而不停的颤抖。

张子歌却依然面色平静，大海的浪涛一波接一波的拍打在礁石之上，溅起无数的浪花，风，呼啸而过，发际和衣袂翻飞。

他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缓缓说道：“你也许不知道，你等这一天很久，我又何尝不是？”

“你说什么？”张子玄一愣。

张子歌说完，已经缓缓的摘下了那副厚实的黑框眼镜，浑身颓废的气息陡然不见，原本慵懒中带着几丝迷惘的眼神，也逐渐的恢复了清明。

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张子歌仿佛已经变了一个人，一双眸子神光湛湛，射出来的光芒，如同两道凛冽的剑光，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威压，竟然使得天权、胡晋等四人忍不住的连连向后退去。

“少主……”瑶光嘴角带血，看到张子歌的变化，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你终于回来了。”

“事实上，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张子玄，你真的很可怜。”张子歌再次望向张子玄的时候，嘴角已经浮出了一丝讥诮，“但是你的可怜，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其实你无时无刻的想要杀我，而我，又何尝不是无时无刻的，想要取你的性命？”

“你想要说什么？”张子玄并没有因为张子歌的变化，而大惊失色，只是依然面如冰霜的看着他。

“一开始，我的确是因为千雅的死，而大受刺激，导致了失忆……”张子歌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瑶光，“不过瑶光其实早就已经唤醒了我的记忆。恢复了记忆的我，早就知道你在暗中观察我，随时准备对我动手，于是我选择了将计就计。”

“哦？是吗？”张子玄看了一眼韩千铃，冷笑道：“看来，你的这个将计就计，并不怎么样嘛。她现在在我的手中，就算你武功盖世，又能如何？”

张子歌的目光也落到了韩千铃的身上，淡淡的说道：“当年你也是用这一招威胁我，而千雅就是因此而死，你觉得我还会让悲剧，再一次重演吗？”

“所以你别无选择，只有束手待毙。”

“不。”张子歌摇头道：“还有第三个选择。”

“什么？”张子玄愣道。

“你死。”

“我死？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张子玄好像听到了什么难得一见的笑话，忍不住的仰天大笑起来，“韩千铃在我手中，你凭什么要我死……”

只不过下一刻，他就已经笑不出来了，话音还未落地，张子歌的身形就已经如鬼魅一般的，来到了他的跟前。

张子歌剑指一出，竟是仿佛破开了虚空黑洞一般的，周围的空气，疯狂的往指尖压缩、狂涌。

而天权和胡晋等人想要出手阻拦的时候，竟被这压缩的空气吸附的无法动弹，‘嘭嘭’两声，四人撞在了一起，顿时撞得七荤八素。

张子玄大惊失色，“你竟然不顾韩千铃的死活？好，那我就送她下去，和她姐姐作伴。”

他手腕一抖，韩千铃已经做好了闭目等死的准备，她的脸上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因为她不恨张子歌的出手，她甚至感到欣慰，欣慰这个男人终于不再像当年那样的踟蹰不前，导致姐姐白白的死在了张子玄的刀下。

她无惧死亡，她也可以死，只要这个男人能够手刃仇敌，为她和姐姐报仇，一切足矣。

只不过，想象中的那一刀迟迟的没有到来，反而传来‘乒’的一声，兵器相交的声音。

她睁开双眸，见到了张子歌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把三尺青锋，电光火石之间的，震开了张子玄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刀。

张子玄被震开两步，神色震惊，“怎么可能？！”

“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张子歌随手一剑，割开了韩千铃身上的绳索，“我知道你已经突破至八阶武者的修为，但是我依然敢等着你先动手，你应该能够想得到，我不可能还只是停留在八阶。”

张子玄惊疑不定，“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才多少岁？你怎么可能达到九阶修为？就算是爷爷那样天赋异禀的人，也是在四十岁的时候才达到九阶的修为……”

一旁的瑶光道：“这就是为什么少主会被所有人称为，青龙张氏一族，千百年来最为惊才绝艳的人物。”

“不！”张子玄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充满了不甘，“我才是青龙张氏一族的少主，我才是最惊才绝艳的人物！！”

突然，他看清了张子歌手中的那把鎏金剑的时候，更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威道太阿？！”

“你怎么可能会拥有太阿！”张子玄没有见鬼，可是脸上的神色，却如同见了鬼一样的难看。

爷爷张师道曾经说过，天下十大名剑，皆是通灵之器，非有缘人不可得之。威道太阿，更是十大名剑之中，最为玄乎其玄的存在。

相传，此剑无形无迹，但是剑气，却早已存在于天地之间，只有天时、地利、人和三道归一，才能凝聚此剑。

张子歌刚刚以剑指破开虚空，尽然是从虚空之中抽出了十大名剑之一的‘威道太阿’。

张子歌本身修为就已经高过自己太多，此时手中竟然还握着名震天下的‘威道太阿’，自己还有什么胜算可言？

这一刻，张子玄突然感觉到一股万念俱灰的念头涌了出来，“你……你要杀我？”

“你不能不死。”张子歌只是漠然望着他。

张子玄面如死灰，杀人之心已经彻底的没有，有的只是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再如何大奸大恶之辈，当他们自己的生命，面临危险的时候，他们才会明白，生命的可贵。

“你不能杀我。”

“为什么？”

“我们是同族兄弟。”

张子歌一声叹息，“你要杀我的时候，却没有把我当作同族兄弟。”

张子玄一窒，挣扎道：“你杀了我，爷爷不会轻饶你。”

张子歌摇了摇头，“不，我杀你，正是替爷爷清理门户。”

“什么？”

“我早就说过了，你一直在等机会杀我，我又何尝不是在等机会为千雅报仇？你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却不知道，我一直隐忍不动，也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现在我杀你，名正言顺，因为，是你想要残杀同族在先，我只是清理门户。”

张子玄这时终于有了一丝恐惧，也有了一丝恍然，“我明白了，你修为明明已经远超于我，几乎和爷爷都不相上下，手中更是有名剑太阿，你也没有主动来找我报仇，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刻，给你自己一个正大光明杀掉我的借口。”

“不错。”张子歌手中的剑，已经缓缓的抬了起来。

“我有一个疑问。”

“你说。”

“如果我一直不对你出手，甚至根本就对你不再有杀心，那你又该如何？”

“一开始我就说了，如果你没有杀我之心，家主之位一定会是你的。”

“可是你一定知道……”张子玄露出了一丝苦笑，“无论如何，我都会杀你。”

“所以，你最终还是逃不脱死在我剑下的宿命。”

张子玄一声叹息，“我心服口服。”

通体鎏金的太阿，在月光下轻轻的划过，张子玄终于在无尽的不甘与怨恨中倒下。

他不甘，是因为他的天赋亦是不低，年轻一代之中，除了张子歌以外，几乎无人能够撄其锋芒。

他怨恨，是因为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张子歌这个人，他的人生轨迹一定不是这样的，他会成为家族的骄傲，更会成为下一任青龙张氏一族的新任家主。

当他望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圆月，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逐渐消逝的时候，只能感慨一声，天道不公，既生瑜，何生亮？

“天权，你身为青龙七星使，职责本是守卫华夏，不受异族侵略，可是你却跟着张子玄助纣为虐，你可知罪？”

“属下知罪。”天权见到张子歌出手，从虚空之中抽出太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大势已去。如今，张子玄已死，他也只有束手认罪，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属下等也知罪，求少主饶命。”胡晋等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张子歌一声叹息，摇头道：“我不是什么少主，也不想再做什么少主，你们都走吧，带着张子玄的尸体一起走，回去之后，告诉我的二叔，如果他想为儿子报仇，可以随时来S市找我。”

四人相视一眼，只能领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