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毛正欲开口,张子歌已经摆了摆手,“你告诉刀哥,我明白他的意思,让他放心,也不要再有太多的顾虑。”
如果是以前的张子歌,凡是敢冒犯于他的人,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说灭他满门,至少一家三口,绝对是留不下一个活口的。
只是现在的张子歌,早就已经心性大变,他竟然也会学着站在别人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了。他明白,刀哥虽然在S市牛气哄哄,可是在面对张子玄,亦或是天权的时候,刀哥这条地头蛇,那就只有变成一只蚯蚓的份。
就算他知道天权找到他,是要对付张子歌这样身份的人物,他也只有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因为他没得选择。
人有的时候,在面对太多选择的时候,会觉得很痛苦。可是当他没有选择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相比较绝望而言,痛苦实在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当天权告诉刀哥,张子玄亲临S市,终于要和张子歌摊牌的时候,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为了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他当然希望死的人是张子歌。可是很遗憾,命运如果不捉弄人,那就不叫命运了。
张子玄竟然死了!!
青龙张氏一族的二少爷,张子玄,竟然死了。
当刀哥从天权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又看到了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的天权,权叔,竟然犹如丧家犬一般的离去。
一颗心没有最冷,只有更冷,如堕冰窖已经无法形容。
刀哥很害怕,他当然害怕,他不能不害怕,张子歌,青龙张氏一族的少主,这样的人物,如果想要他死,他实在找不到还能活下去的理由。
尽管刀哥知道,他的这些马仔在张子歌这种人的面前,和螳臂当车也是没有多少区别的,可依然还是集合了起码几百人在他的私人别墅,几乎将整栋别墅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惶惶不可终日,却发现,张子歌竟然没有如想象中的,来找他的麻烦。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刀哥那颗提着的心,终于稍稍的放下来一点了。
只是稍稍的放下来,并没有全部的放下来,因为他不确定,张子歌是不是真的放过他了。
直到今天,听王丰那小子告状,说长毛竟然没和他打招呼,就私自调了上百个兄弟出去。他一怒之下打电话过去,还没等开口呵斥,就听见长毛说了一句,“刀哥,你猜我和谁在一起?”
刀哥正想说,你他妈就是和玉皇大帝在一起也没有用,招呼都不打一个的,调走老子一百多个人,你小子是不是活腻歪了?
只不过长毛紧接着的一句话,让刀哥硬生生的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我和张子歌在一起。”
张子歌虽然不是玉皇大帝,不过在刀哥的心目中,显然是比玉皇大帝的分量还要大的,心里当时就是咯噔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凄然:罢了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这是命,躲不掉的。
平静的问了一句,“张少……什么时候过来?”
长毛疑惑:“过来?过哪里来?”
“他不来找我?”
“他来找你干嘛?”长毛是丈二的和尚。
刀哥却是摸不清头脑,“那他找你干嘛?”
“他没找我呀?我是刚早上在南华学府碰巧遇上了张少……”
长毛将过程说了一遍,刀哥的脸上终于不再是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握着电话的那只手,都因为激动,有些忍不住的发颤。
于是立刻和长毛交待,无论如何,要好好的款待张子歌,只要是他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你也得给我想办法摘下来给他。
长毛不是长臂猿,可是就算是长臂猿,也没有办法去摘星星的,不过对于刀哥突如其来的这份态度,多少感到有些震惊。
总统套房退了,美女也谢绝了,桌台上的好酒,也只不过才喝了几杯而已,张子歌就已经感觉到有些意兴阑珊。
这个时候,正是酒吧最高峰的时间,舞池中央的年轻男女们,疯狂摇曳着他们的身体,肆意的挑逗和抚摸着对方。
有的人喜欢这种环境,只是因为他们能够融入到这种气氛里去。而有的人,永远只能像是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
真正孤独的人,无论身处喧嚣闹市,还是山野老林,都是孤独的。
心的孤独,不因环境、氛围而改变。
张子歌是孤独的,但是并不寂寞。
孤独的人永远清醒,孤独的人心灵并不空虚,反而充满了力量,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寂寞的人,却只能靠着酒精来填补心灵上的亏空。
赵璇显然就是一个寂寞的女人。
此时,夜已深,弦月高悬。
她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走在马路边上,抬头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南华学府校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终于再也忍不住的,瘫坐了下去,呕出一地的秽物。
“怎么样,还好吗?”
赵璇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露出了一丝苦笑,“不好。”
“知道不好,还要喝成这样?你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张子歌一声叹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赵璇算得上是南华学府的夜店女王,几乎只要是张子歌值夜班的时候,都能看到赵璇喝得烂醉如泥的回来。
“能麻烦你,帮我去买瓶水吗?”她刚刚说完,张子歌已经将一瓶还未开盖的矿泉水送到了她的面前。
赵璇多少有些诧异的接过矿泉水,清漱了一下。
“你今天又是值晚班?”
“没有,我也是刚刚回来,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你,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所以你这瓶水和纸巾,是专门为我买的?”赵璇轻笑。
张子歌不置可否,“你嘴角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赵璇愣了一下,脸色已经微沉了下去,将头扭向另一边,冷声道:“不用你管。”
张子歌摇了摇头,没再多问,“起来吧,地上凉。”扶着她纤细的胳膊,将她撑了起来。
也许是酒意还未完全退去,亦或是跪坐的太久有些发麻,赵璇只是感觉到双腿一软,已经整个人扑到了张子歌的怀中。
她虽然喝得烂醉如泥,可是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与淡淡的体香混合在一起,竟然有种让人迷醉的诱惑。
张子歌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一只手扶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间,两人紧贴在一起,感受到她的吐气如兰,以及酥软而充满弹性的娇躯,心中一声叹息。
这个女孩子,其实长得不差,身材也是极好,就算是比起刚刚刀哥为他准备的那十几朵娇艳欲滴的人间极品,也是不遑多让。
只是他有些不太明白,以赵璇这样的条件,又是南华学府的高材生,为什么总是喜欢去夜店买醉?而且经常可以看到,送她回来的男人,都是不同的面孔。
他不能说她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只要她没有妨碍到别人,就无可指摘。
“我感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能抱我回去么?”赵璇仰头,一双眸子波光流转,眉间散发出来的娇媚,更是让人忍不住的心颤。
面对这样的尤物,相信没有男人会拒绝。张子歌当然是个男人,可是他却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不能。”
好像趴在他怀中的,不是女人,只是一根木头罢了。
“为什么?”赵璇多少有些诧异,“是我不够漂亮?”
“你很漂亮。”
“那是我身材不够好?”
张子歌叹息道:“你的身材足够去当一个顶级的平面模特。”
“那你为什么好像一点也不喜欢我的样子?”
张子歌只是摇头,“难道说只要是长得漂亮,身材好的女孩子,我就都得喜欢?”
赵璇发出一声嗤笑,“你们男人不就是喜欢漂亮,身材好的女人吗?”
“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
“我扶你。”张子歌已经将她从怀中轻轻推出,“每个人的路,都是靠自己去走的,别人可以帮你,但却无法替你去走。”
他的话,说的好像很有深意,赵璇听了,却是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说出一句更有深意的话来,“如果是一个无路可走的人呢?”
“我记得鲁迅先生说过一句话。”
“什么老话?”
“世间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赵璇摇了摇头,“走的人多了,才会成为一条路。可是倘若只有一个人在走呢?”
“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张子歌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赵璇只是低头苦笑。
两人沉默着,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校园。赵璇突然又问,“你说,如果一个人死了,是不是真的就再也没有烦恼了?”
“我没有死过。”张子歌苦笑。
死过的人,已经不能开口,而没有死过的人,又怎么会知道答案?
其实很多时候,人们明知没有答案,还要去问,不是因为他们无聊,只是因为他们实在彷徨。就像是落入水中的人,看到了一根稻草,明知这根稻草无法救命,也依然会拼命的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