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龙铖挽起衣袖,露出古藤般健壮的手臂,沉声说道:“万龙铖在此!放马过来!”
他声如虎啸,话音在崖壁间回荡,震得人手脚发软,那些党项军士心生畏惧,纷纷退步。
戚镇恶心神甫定,见兀那将军脸色惨白,想必已被万龙铖吓破了胆,不禁嗤之以鼻,一震手中的铁杖。
万龙铖闻声看向戚镇恶,见这人形销骨立,身穿玄服,想必是位方外高人,却不以为意,道:“粮车留下,逃命去吧!”
戚镇恶冷笑道:“好不懂规矩!粮车在老夫身后,有本事你就来抢!”
他说话间运行道家周天之法,内息游走于十二经络,凝聚于掌心,暗想凭自己这身昆仑玄功,岂会落于下风,何况身后还有大批党项兵马,这姓万的再是骁勇,怎敢孤身犯险!
兀那将军也稳住阵脚,道:“万龙铖,今日必取你首级!”一挥狼牙棒,身后的党项骑兵如开闸放水,向万龙铖奔袭而去。
山谷中那名西夏副将见万龙铖手中的斩马刀长约五尺,宽有七寸,锋芒锐不可当,本已心生退意,可身后的大军潮涌而来,他退无可退,只好催马狂奔,大喝一声猛然出手,枪尖直刺万龙铖面门。
马似疾风,枪如电闪,西夏副将见万龙铖纹丝不动,本以为势在必得,然而金声响绝,风云突变,他身前寒芒一闪,便知枪招走空了,急忙收缰提镫,可还未发力,却觉得肋下剧痛,眼前一阵血晕,竟已被斜肩劈为两段!
西夏军卒见万龙铖举手之间将一名副将斩于马下,都吓得肝胆俱裂,转身要逃,可身后的骑兵奔袭过来,岂容他们后退,万龙铖刀锋闪过,刹那间又有三人扑倒在地。
党项军马虽然气势汹涌,可阵脚已乱,只见万龙铖一束身影穿梭在战阵中,所到之处血溅数尺,惨叫声此起彼伏,一线天内仿佛成了人间炼狱。
戚镇恶见山谷中人仰马翻,万龙铖一人一刀竟然杀透重围,不禁面露惊色。他行走江湖多年,身经百战,可像万龙铖这般厮杀的场面,诚然令他目瞪口呆,胆战心惊。
万龙铖长刀所向,纵横披靡,眨眼间已来到戚镇恶面前。
戚镇恶急忙翻身下马,双臂运力,打算用铁杖压住刀身,倘若这一招得手,在乱军之中,万龙铖必会被剁为肉泥!然而铁杖走空,戚镇恶惊魂未定,眼前刀光一闪,急忙横杖格挡。
他深知万龙铖刀沉力猛,避实击虚方为上策,身子后仰,掌心一推,铁杖如离弦羽箭,径直刺向万龙铖心窝;与此同时奇经连纵,内络贯通,施展出玄宗绝学“无极悬空指”,指气如剑,刺向万龙铖的小腹。
昆仑玄功原本就变幻莫测,戚镇恶指杖并用,更让人目不暇接,暗想这两招若有一招得手,万龙铖在劫难逃。
然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昆仑玄功虽精妙,万龙铖久经战阵,目光一转,就看出对手破绽所在,右掌击出势若奔雷。
万龙铖的刀法名叫“洪荒六合刀”,是由少林派修罗刀法和俗家五虎断门刀演化而来。他自幼习武,一身武功多半源出佛门,掌法更是深得“金刚掌”的精髓,此时虽然仓促出掌,却也势破千钧,掌挂劲风击向铁杖,同时刀锋一转,斜劈戚镇恶的下盘。
戚镇恶大惊失色,手中铁杖被万龙铖一掌震飞,“无极悬空指”的指气也被斩马刀化于无形,他内息动荡,心中已生退意。
疆场厮杀不比江湖斗武,千军万马中,倘若不能迅速取对方的性命,形势必然危急。
万龙铖的刀法、掌法本属上乘,加之多年戎马生涯,一身武功已磨练出极为精简的套路,看似是临场应变,但每一招都是他数十年所学的精华,诚然犀利无比。
戚镇恶疏于防备,两招之内落败,诚然是奇耻大辱,可他不敢逞强好胜,抖腕发力,射出一记“无极悬空指”,转身向铁杖飞去。
万龙铖闪身避过指气,正要追赶,忽听耳畔劲风呼啸,余光一扫,才知是兀那将军挥舞狼牙棒,打向他的后脑。
万龙铖身陷重围,不敢和他纠缠,旋腰转胯,用一招“暗度陈仓”,震开狼牙棒。
他的“青龙斩”是当世名刀,锋芒起落之间,仿佛电闪雷鸣,斧钺刀枪顿时被砍折了一大片。
万龙铖单臂一沉,忽然抓住马脖子,将那匹高大健壮的河曲马按跪在地上,险些将兀那将军摔下马背。
兀那将军身穿重甲,深知绝不能丢了战马,急忙用狼牙棒顶住地面,双腿发力,猛拽缰绳,将马头向上提起。他征战沙场多年,马上功夫自然了得,那匹马借力起身,顿时将两只前蹄翘起,卷起了一片沙尘。
万龙铖一时疏忽,竟被沙尘迷了双眼。兀那将军心头大喜,暗想机不可失,猛挥狼牙棒,居高临下砸向万龙铖头顶。
铁齿狼牙势如泰山压顶,眨眼间砸落下来,然而狼牙之下却哪有万龙铖的身影!
兀那将军心头震惊,深知中了万龙铖抛砖引玉的计策,不禁紧闭双眼,只叹性命休矣,却听耳边一声钝响,直震得耳根发痛。他睁眼再看,见身旁一根铁杖和青龙斩交锋,火光迸射,渐行渐远,才知救自己的人正是戚镇恶。
戚镇恶的真气凝聚于气海关元,发于公孙、涌泉诸穴,走出《玉矶真经》中的“七星移宫”步法,魅影连环,霎时间连踩七步,避开万龙铖的刀锋,手中铁杖当剑,用出昆仑剑法中的一招“翁极北斗”。
他出手时便知这一招会被万龙铖挥刀化解,顺势用出另一招“独上寒山”,上下虚晃,杖影纷飞,右腿老树盘根横扫千军,左手又发出一记“无极悬空指”,这才是真正的杀招所在。
这几招一气呵成,已是戚镇恶的平生绝学,若非敌手太强,他绝不会如此消耗元气。
万龙铖见他陡然发力,见招拆招,急忙腾身半空,避开扫堂腿,“无极悬空指”的指气也擦身而过,击在西夏军兵身上,开膛破肚,连毙三人!
万龙铖背心着地,挥刀震开身前的乱刃,起身时将一名骑兵拽下马背,飞身上马,大喝道:“动手!”
万龙铖一声令下,鼓声四起,杀声震天。兀那将军不敢回头,正要寻路逃走,却见两侧山坡上潮水般冲下数百人,手中各举长刀,披荆斩棘,锐不可当。
兀那将军彷徨四顾,听山谷另一端也传来喊杀声,只见铁剑横飞,又赶来一百多人,顷刻间已和谷道中的党项兵交锋。他深知龙城营的威名,眼见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一时间气血攻心,眼前一黑,便摔落马下。
戚镇恶虽然想救他,可此时身陷重围,即便兀那将军未死,倘若被万龙铖追上,也要一命呜呼。
山坡上的龙城营弟子尚未形成合围之势,他慌忙上了兀那将军那匹战马,掌掴马背便要冲出围困,可战马知道主人阵亡,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半步。
戚镇恶怒由心起,骂了句“畜生”,横杖击在马头上,飞身又抢了一匹马,挥舞铁仗杀透重围,头也不回,向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主将阵亡,西夏军兵阵脚已乱,少数轻骑还能冲出围困,多数人则困在山谷中,和龙城营弟子展开殊死搏杀。
党项人生性骁勇善战,降者甚少,困兽之斗足足过了一刻钟才慢慢平息,再看山谷中,已经是横尸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