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岭的崎岖山路间,远处骄阳初生,云蒸霞蔚,不知不觉间已经是第二日的早上了。
熊教习领着牧云随便在教习食堂吃了点早点,直奔天玄宗掌教作息的大殿。
昨日斩杀轩辕破的秦牧云又活过来了,随着牧云在食堂露面,新的舆论再次暴涨起来,亲眼所见的人绘声绘色,连秦牧云早饭吃的啥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顿时宗门内风云涌动,几位不可说的大人物手里很快得到了最新的情报。这些情报的主角,毫无疑问都是死里逃生的秦牧云。
从昨天得到牧云决斗轩辕破重伤濒死消息之后冷小寒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少女不知道这丝异样情愫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丝~情愫何时生成。今天早上听到侍女在谈论刚刚发生的新闻时,悬在心头的巨石总算放了下来。
很快,熊教习带着牧云见到了天玄宗的掌教大人,神府境巅峰强者,姬天命。
牧云还是第一次见到天玄宗的掌教,在牧云的想象当中,身为一宗掌教,岁数怎么也不会太小,可是见面之后牧云才发现,现实跟想象差距很大,姬天命是一个眼神沉稳的中年人,真要较真起来,面相似乎比熊教习都要年轻几分。
姬天命一身紫色掌教长衫,身量很普通,但是细~腰乍背身形矫健,剑眉星目,面色平静温和,如墨的眸子当中神光内敛,随便看一眼就感觉有一种世外高人般出尘的气质。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我觉得事关门聚星阵,所以带牧云来跟掌教汇报一下!”熊教习瓮声瓮气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不要到处宣扬,我会暗中派人前去调查!”姬天命老神入定般的回应,情绪里古井无波。
“还有,还有……”熊教习吞吞吐吐有些迟疑。
“还有什么?”
姬天命全程保持着面色平静的神态,心中不悲不喜。
熊教习挠了挠头,脸上堆起憨笑:“正事说完,自然还有琐事,牧云昨日决斗杀了轩辕家的三小子,监察司已经将事情海东青传信通知了轩辕家,恐怕不日就会有人来,我大老粗好不容易挑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好苗子,自然是要爱护的,奈何人微言轻,怕是要麻烦掌教大人!”
“牧云,还不过来跟掌教请罪!”熊教习一边说,一边拉了牧云一把,牧云只觉一股完全无法抵抗的大力传来,不自主的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牧云村野出身,不懂宗门规矩,求掌教恕罪!”牧云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姬天命对这个少年反倒是有了几分好感,道:“既然是生死斗,死个把人也没什么,并没有僭越规矩礼法,他轩辕家在秦国再权势彪炳,天玄宗也容不得他撒野,这事我知晓了,自会安排人处理!”
似是想到什么,姬天命微微皱眉,问道:“你现在只有定星境一阶的修为?”
牧云点点头,心念一动,原力节点已经激活,丹田位置亮起原力节点的朦胧光芒,不过这光芒,比寻常一阶同门,要亮上不少。
“基础打得不错,是棵好苗子,勤加修习,莫要荒废了学业,今年秋狩有五个内门弟子的名额,原本轩辕破是有机会的,现在说不定你也可以争上一争!”
“多谢掌教勉励,弟子定谨遵教诲!”牧云再度恭敬行礼。
“好了好了,正事说完了,掌教大人您先忙,俺们就不打扰了!”熊教习将牧云拉起,有些逃似的转身离开了大殿。
看着巨人似的熊教习转身离开,一直波澜不惊的姬天命嘴角不自觉间微微一笑,低声暗骂道:“这头狗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藏私了,一名有些天赋的寒门弟子而已,难道身为一宗掌教,我还能抢你的弟子不成!再说了,哪怕我真的要抢,拉着跑掉就完了吗?”
熊教习拉着牧云一路小跑走出一里多地,这才停下,牧云原本见掌教就紧张得不得了,又被熊教习逃命似的没头没脑拉着狂奔一里地,脑中思绪一片混乱。
“妈蛋,幸好老子跑得快!”熊教习拍了拍胸口,大脸盘上浮现出一股罕见的后怕表情。
“熊教习,你好像遇见什么惧怕的事情?”牧云歪头看着正暗自嘀咕的熊教习。
熊教习面色一变,大义凛然的说道:“本教习天不怕地不怕,你何曾见过我惧怕别人!”
“那你刚刚为啥跑得那么快?”
熊教习蒲扇似的大手轻轻拍在牧云的脑门上,转移话题道:“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昨日因为你的事儿耽误了上课,今天快点走,再迟疑些,恐又要迟到了!快走!”
牧云有些懵懂的点点头,两人消失在了崎岖山路间。
……
冷小寒现在心里有点乱,本想给师尊请安,可是尚未进门,就看到一个彪形大汉拉着一名少年飞似的逃离大殿。定定神,才看清那少年正是最近风头正健的秦牧云,看着少年越行越远的背影,不知不觉间,有了些微的失神。
“小寒,再失神片刻,早课的时间可是要过了!”大殿内传来掌教姬天命的声音。
冷小寒猛地回过神来,脸不自觉间升起一抹淡淡绯红,神态上一丝难得的小女儿的娇羞一闪而过,急忙快步走进了大殿。
“那少年天资不错!倘若细心培养,假以时日成就不会在你之下!”姬天命面露微笑,举手投足依然风轻云淡的样子。
“师尊说什么,小寒听不懂!”冷小寒低下了头,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
“哎!为师老了,从小看着长大一直疼爱有加的宝贝徒弟,都有心上人了。人生啊,真是寂寞……”姬天命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在自己的宝贝弟子面前,行为举止哪有半分掌教的样子,活脱脱像个被人抢了老公的深闺怨妇。
“师尊老不羞,再说下去,小寒今天怕是要逃早课了!”冷小寒面颊绯红,双手揉搓~着衣角,短短时间,短衫的衣角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
“哈哈!为师不提了!轩辕家的人恐怕今日就要来到山下,监察司的孙执事跟轩辕家有旧,恐怕那少年应对不当会吃些苦头,待会你拿着为师的掌教令牌协同孙执事处理此事…”姬天命空手一挥,手中多了一枚古朴凝重的黑色令牌。
“谨遵师命!”冷小寒接过令牌,小心谨慎的收进衣袖当中。
摸着这枚沉甸甸的令牌,冷小寒思绪早已经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这时候,牧云已经回到了家里,一天功夫,周伯已经在柳教习的安排下下葬,选的墓地就在周伯最早住的小屋屋后空地,牧云跟教习请了假,没去上课,而是一身白色粗麻孝衣来到了周伯的墓前。
“义父!您的仇我已经帮你报了!九天之上,您也可以安息了!牧云定会遵从您的教导,用功修习!日后定要出人头地!”牧云恭敬的在墓碑前磕头,心中无限悲伤,流落在外刚刚有了亲人,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又变成寡然一人了。
牧云就这么跪在坟头,不吃不喝,整整跪了一天。到了中午时分,一阵嘈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牧云循声望去,发现一群人朝着周伯坟头所在的位置冲过来。
牧云眯起眼睛端详片刻,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身黑衣的青年男子,身后跟着黑衣铠甲打扮的兵卒,跟随着一起来的,还有昨天见过的监察司孙执事。
“你个小杂种,原来藏在这里,竟然伤我三弟性命,今日定要让你偿命!”黑衣男子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五官端正样貌不凡,但是因为气质凶厉,看起来有些狰狞,此刻正快步朝着牧云跑过来。
牧云看到监察司的人在,所以根本就没有准备起身搭理大声叫喊的黑衣男子,仍然静静地的跪在坟前。
在跟熊教习回来的路上,熊教习已经帮牧云分析了现在的局势,轩辕家权势惊人,但是在天玄宗宗门内并无任何特权,轩辕破之死事出有因,事后也有定论,再加上掌教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并且承诺会妥善处理,所以根本不用怕前来生事的外人。
“大胆贱民,休要装死!”黑衣男子一脸愤怒,恨不得下一秒就动手杀了秦牧云给三弟报仇。
牧云眉眼低垂,根本就不搭理这帮权贵子弟,仍然静静的跪在那里,这也是熊教习给牧云出的主意,只要不搭理他们,他们就没有任何理由在宗门之内动手,倘若对面无所顾忌,监察司跟戒律堂肯定会插手。
“本将军跟你说话呢!”黑衣男子依然在叫嚣,眉眼间已然多了几分焦躁的情绪。
来时路上,已经跟孙执事请教了处理这件事的方法,老油条孙执事给出的法子是想办法激怒秦牧云与之动手,然后光明正大的达到自己报仇的目的。
可是现实跟预想不太一样,眼前的少年像座石碑般跪在那里,对所有外物不闻不问,义父身亡,身为子侄,替长辈守灵服孝,哪怕掌教亲至也可以不用行礼,别说这些世俗权势家的子弟兵卒了。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牧云依然跟木头似的对周遭的事情不闻不问,黑衣男子一通咒骂之后也失去了章法,初夏天气,中午时分已经酷热难耐,牧云一身素色孝服尚且能勉强承受,一身黑衣的众男子兵卒受烈日暴晒,隐隐已经有坚持不住的迹象。因为最开始的策略失误,现在反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被将在这里。
“掌教有令!”
就在这时,远处一声轻灵悦耳的女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