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法庭将罗克送往位于南荷兰省海牙市代夫特周边的少年犯管教所接待站,进行为期30天的心理评估,以确定罗克是否适合被监禁到少年犯管教所中。
他从来没有如此烦躁过,尽管罗克明白,其他被关押在那的孩子也都是因为斗殴、性侵犯、谋杀、毒品、帮派斗殴等等犯罪行为被拘禁的。但罗克认为他跟那些孩子不同,心理医生也不断为他争取去环境较好的少年犯管教所,根据心理医生的话来看,他的斗殴行为,更应该说是一种潜意识的自卫行为。
因为害怕再被欺负,所以才会选择先除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可法官依旧坚持自己对罗克的看法,无论心理医生说什么,代夫特少年犯管教所接待站,罗克是去定了。
那关押着整个荷兰最恶劣少年的地方。
被拘禁的都是未成年人,但却更加暴力和危险,因为那些孩子天真的认为自己是无敌的,是不会有天敌的,直到罗克的加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并且由外面的警卫锁住,只有当每天早晚固定的四个小时放风时间到来,门锁才会被打开。
于是,罗克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他可以好好利用监禁时光反省自己曾犯下的过错,在房间墙上涂画傅里叶算式。
但是一到放风时间,罗克的心情就没有那么好了。
“嘿,矮个子,说的就是你,把你手上的苹果给我。”在放风时间的操场上,一个高个子的金发男孩向罗克伸出手。
“那发给你的苹果呢?被你塞到屁股后面里爽去了?”罗克自然不会傻到把每天的饭后水果轻易送给别人,他喜欢吃水果。
少年犯管教所内每天都会有打架事件发生,罗克曾发过誓不再动手,但他仍然会被卷入事件当中。可笑的孩子们总喜欢挑个子矮小的孩子欺负,罗克就是其中之一。他不得已靠踢断对方两根肋骨树立威信,却让他的监禁生活又多了半年,至少没人会再来犯他了。
他在放风的操场上拥有了一片自己的小天地,他喜欢坐在那里看书,警卫偶尔会过来跟他聊上两句。但当警卫看到罗克正在看连他们都不懂的书籍时,便会知趣离开,甚至在看入迷的罗克不知道放风时间已经过去后,也不会打扰他,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回去后,再为他戴上手铐。
父亲从没有来看望过他,或许罗克在父亲眼里只是一个麻烦,还不如在大学授课中教授给学生的某个定理更有意思。
罗克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在打电话时,除了看书,其他的任何要求父亲都没有满足过他。
他一直认为,自己被父亲抛弃了。
直到十五岁的生日,罗克仍然被监禁在自己的小房间中。没有蛋糕,没有喝彩,有的只是父亲寄来的一张小贺卡,在那上面,罗克的名字还被拼成了“嘣”克·简·博哈德·斯洛特(BoomkeJanBernhardSloot)。
罗克猜测父亲可能在研究某些炸药的化学式,才会把自己的孩子的名字也写成“嘣”的一声。
他开始研究别的事情,从“书荒”到可笑的“格斗技巧”需要一定时间转变,并且需要两个条件,其一就是他真的把自己带去的所有书全部看完了,其二就是总有一些荷兰的“人渣”学生进入这所环境最为恶劣的少年犯管教所,不怕死地挑战他的权威。
“小矮子,我听说你是这儿的老大。”这是罗克在新“犯人”入监的第二天必然会听到的一句话。
而“你不会想要我动手”成了罗克必然回应对方的话,他每打断一个人的骨头,自己的刑期就会增加一个星期,到后来他甚至已经厌倦动手了,罗克的刑期上涨到了整整两年。
他打断了二十多位少年犯的骨头,教他们如何学会尊重别人,并且在自己的年纪获得自己应得的知识。
直到一位名为爱格尔的乌克兰少年来到少年犯管教所。他被其他孩子欺负的不轻,一开始只是吃饭的时候被抢走蛋糕,到后来,孩子们甚至在放风的操场上公开拿球砸他。
罗克出面摆平了那些琐碎小事,不是亲自动手,只是让被自己“教育”过的那些孩子给一些不知所谓的家伙提个醒,欺辱新人并不好玩。
他特例允许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爱格尔在放风时间坐在自己身边,但不能吵嚷,不能发出跟其他孩子一样的怪叫。
作为补偿,爱格尔告诉了罗克,如何利用房间里的对讲器拨打免费电话。
每个孩子的房间大门旁都有一个对讲器,那是在有人探望或者被叫过去单独辅导的时候进行通知作用的。却在爱格尔的指导下,罗克知道该如何打发自己无聊的时光了,他可以通过电话干一些自己渴望已久的事情。
在大脑的听觉中枢里,获得自由。
“你想知道该如何打电话,就必须有足够的胆量去做这件事,因为这件事比你想象中要可怕得多,甚至涉及到盗窃。”爱格尔在望风时间,趁守卫抽烟的功夫一点点告诉他打电话的严重性,很显然他不想为罗克被发现后的刑期负责。
“我不会告诉别人是你教会我的,拜托,我在这个少年犯管教所里已经打碎过不知道多少人的骨头了,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
罗克当然是在乎的,老师的眼神永远是他的噩梦,但即使是噩梦也无法阻止他对自由的渴望。
“好的,那么首先,你必须在操场上找到一块相对扁平的石头。然后,撬开对讲器露出在墙壁外面那一端的壳。”爱格尔四周看了看,确保他们聊天的内容不会被听到后,一点点的教授罗克所谓的“电话技巧”。
没错,对讲器的内部结构与电话一样,有扬声器,有麦克风,就是没有拨号键盘,它使用的是少年犯管教所内部的一个线路,却同样与电话公司相连。
按照爱格尔说的方法,罗克需要找到哪个是麦克风,可扬声器与麦克风长得太像,最后罗克通过电源的红色输出线才整整判定出哪个是主要目标,麦克风永远比扬声器在电路的位置上靠后。
在扬声器和麦克风旁都有两个小盒子,里面是并联入电话线的电线和叉簧,罗克如果快速拨动叉簧9次,就相当于数字9,会到达外线拨号线路。如果快速拨动10次,就相当于数字0,能够进入少年犯管教所的内部线路,并且在三位数以内一组组数字试,拨通关押着其他小孩的房间内的对讲器。
罗克发现房间门口的房间号,就是每个少年犯的对讲机“电话号”,他们可能只是认为这样记下来比较方便。
他开始观察守卫们巡逻一次的时间,发现那群守卫其实并不那么负责。如果说规定可能每隔十分钟要巡逻一圈,那么他们就会每过四十分钟才会象征性的走一圈,有时可能还不会来,因为他们已经靠在长椅上睡着,又或者躲到哪个角落吸烟。
于是罗克打算干点更大的,他不仅仅需要获得大脑中听觉中枢系统的自由,更要让整颗大脑完全离开少年犯管教所。
他学会了如何扮演别人,并且在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好我是博哈德·斯洛特。在海牙市代夫特少年犯管教所工作,我想借一本《数字计算与逻辑思维》,寄到这来,费用可以从我的信用卡里扣除。”
罗克已经不是第一次学着成年人的语气从海牙市市立图书馆里借书了,并且还是以他父亲的名义。早在学校时罗克就问清了父亲的信用卡号,也对,父亲对他永远都是那样的不耐烦,恐怕也不会在意罗克用他的信用卡到底能做些什么吧。
邮寄地址永远都成不了问题,问题是收件人,守卫们偶尔会问问为什么收件人是罗克的父亲。
“他每天都忙碌在大学里,作为大学教授的他能想起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不是吗?”
罗克只能这样回答那些守卫的疑问,久而久之,那些守卫都习惯了,凡事写着罗克父亲名字的包裹清一色都会在清查后往罗克的房间里扔。
再后来,他不仅仅会自己借书来看,还会时不时帮爱格尔借上一本。
只有看书的时候,时间过得才会尤其的快。
一年半,他看了不下两百本书。
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这是在武装自己的大脑,以便离开少年犯管教所后能够在大学课程中更快的适应下来。
他离开少管所的那天,罗克终于见到了他的父亲,没有拥抱,没有亲吻,也没有一点喜悦,在父亲的陪同下他再一次上了少年法庭。法官需要对他进行心理评估,以及为了接下来的大学生活再次进行学术评估。
罗克成了全荷兰最年轻的大学生,在他正式踏入大学校园时,他仅仅只有16岁却没有办法炫耀,因为这个“全荷兰最年轻的的大学生”是一名少年犯,他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的过去,这是法官当初对罗克判决的附加事项。
在一场可笑到整间屋子只有一位学生和八位老师的入学考试后,罗克选择了电子工程专业,那正是父亲教授的专业。他跟父亲住在同一个学校宿舍当中,偶尔会聊上两句,例如罗克在少管所时所进行的免费电话,已经罗克对于对讲器内部结构的看法。
父亲很讶异罗克会使用叉簧拨号,毕竟这件事很可能许多电子工程专业的老师也不知道。
当然,对于罗克借书的事情父亲也没有责怪。反而,知道罗克仍然在少年犯管教所中保持着学习的习惯,这让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罗克学习的很快,在其他人还在沉迷于恋爱和偷偷喝酒的时候,他就已经学到了大三的知识了。
到了大二,他甚至开始了跨专业学习。父亲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说是有学校的其他工作,但当罗克问其他老师的时候,其他的老师也是一头雾水,于是罗克便开始翘掉电子工程专业的课,改为去其他专业旁听。
他自然不会错过其他专业的考试,老师们很知趣的会为他多准备一套试题,他也乐衷于完成测试,以此证明自己的实力。
直到有一天,爱格尔又找到了他。
罗克承认自己的学校生涯太过无聊,极其需要一位朋友来分担一些他的平淡生活,从小到大罗克能称之为朋友的人,似乎也只有爱格尔。
但坐在咖啡厅经过一番了解后,罗克才明白,爱格尔带给他的并非是平淡,而是要把平淡从罗克的人生里彻彻底底的剥离出去。
爱格尔是一名电话飞客,所谓的电话飞客就是那类使用入侵技术盗用其他电话线路的人。他们可以以此谋利,包括拨打免费电话,或者黑掉某些公司的信息,帮别人免费开通电话服务。而爱格尔就是因为玩大了,入侵了警察局的线路让警察在深夜的时候出动全部警力去寻找某个根本就不存在的“炸弹狂魔”,导致自己背上这个罪名被关进了少年犯管教所。
那时候的爱格尔也不过只有十六岁。
现在,爱格尔在上完高中后,又想找点乐子,于是便通过伪装电话公司的工作人员查找罗克的名字,然后获得了罗克真正的住址。
“我最近通过‘方舟’的系统漏洞又进入了一遍警察局,发现在你就读的那所大学后方,有一块连警察都无法触及的‘禁地’,有没有兴趣一探究竟?”
如果说没有,那么罗克自己都不相信,但他坚持需要更加详细的情报才肯与爱格尔一同行动。
所以两人打算再从警察局打探一些情报,只是这次不再是通过网络,罗克打算亲自去问。
按照爱格尔之前就打探到的情报,海牙市警局正处于几年一次的大规模纳新,城市的发展导致海牙市需要更多警力支撑,这件事就给了罗克很大的机会。
在电话中再一次进行“角色扮演游戏”的机会。
“你好,我是杰克,警号为453X7,”他让警局的接待人员转给内部能够管事的人,并且利用了爱格尔先前就已经查到的通过警察局内部网络登记的新晋警备人员,“我看到可疑人员往海牙市理工大学的后山走了,需要跟过去看看情况吗?”
“别去,政府不是说过就算那块发生爆炸也不要碰吗?你就当做那些可疑人员不存在吧,我们坚决不能进去,不然局长可就要被罢职了。”电话那头的接待员一听罗克提到了“海牙市理工大学的后山”,语气就不像之前那样的自然,如果不是罗克知道其中有些猫腻,可能会以为对方正在偷窥女卫生间的时候接了这通电话。
“好的。”
情报到手,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伎俩,冒充他人,就跟罗克第一次向市立图书馆借书的方法一样。
他们俩打算深夜再过去一探究竟,政府的秘密,如果卖给那些海牙市的报社,或许他们能够赚的盆满钵满。罗克却只是把这事当做无聊生活中的一点调味料,丝毫没有认真的意思。
然而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从他们决定要去的时候,他们就回不来了,这里的回不来,指的是像往常一样平淡的,一帆风顺的生活。
一开始俩人绕路只是看到了一片小小布满铁网的军区,就在他们接近那片军用区域的时候,警铃响起来,他们被探照灯给抓到了。
军队的人匆匆赶出来,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
罗克能看到很多穿着白衣服像是科学家一样的人也从并不能算大的房子里走出来,罗克能看到他们在不断观望着两个闯入禁地的傻蛋,罗克能在那片科学家中认出自己的父亲。